到了老先生用完早膳出來,重新開始講授,門前的蒲團上已是跪滿了烏壓壓一片。云臻本要到最后去尋個位置,他不肯泄了身份,身邊除了黛玉的奶兄,連個日常侍候的都沒有,自然沒有誰專門幫他占位置。
誰知,這時候,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少年,收拾得頗為齊整,朝云臻喊道,“小兄弟,你來這里來,我幫你占著位置的呢!”
云臻朝他看去,見他眉清目秀,粉面兒一團,看自己的眸色很是溫存,雖心中不喜,卻也不便當著這許多人的面不領這份好意,而最為關鍵的還是他擔心到了最后面,老先生上了年紀說話難免顯出些中氣不足來,他總聽不得太清楚,這才走了過去。
云臻心里尋思著,不論如何,不搭理他便是了!
這少年大約也是看出來,這小孩子不太領他的情,又不知何故,偏又受了他的好意。這人也很是識趣,一直到老先生這一日的講學完了,他也沒有主動與云臻說話。
老先生進了茅屋歇息,來聽講的,那些迫于父兄壓力而來的,自是跟放了鴨子一樣開始撒歡兒了。他們原不肯來這里,誰知,來了才發現,竟不受拘束,又有些志同道合的在里頭,時日一長,彼此之間氣味相投的自然是聚到了一起,這會兒吆五喝六地相約去了。
薛蟠獨獨地揀了個靠后的位置,他早就瞅好了,云臻這小孩一直在巴結這老才,所以每日里好位置都被人搶了,他便只能坐在最后面。他還特意在自己旁邊留了個位置,誰知,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薛蟠豈有不氣的?特別是,這搶了他好的人,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薛蟠便冷眼瞧著這人,待他收拾好了書筆文物,一個人踟躕著出去的時候,他便揮手喊上了身邊的小廝,指著前面那少年,“給他一頓好的,叫他知道,我薛大爺的人也是他能搶的?”
說起來,這少年也不是別人,是個叫馮淵的,是個鄉紳之子,從小兒父母雙亡,并沒有兄弟姐妹,只一個人守著一些薄產過日子。他本心里也想發奮一回,誰知心里總藏了一些癡意,每每在學里看到一些生的雪面玉意的,便喜歡多打量幾眼,總幻想著與人親近纏綿一番,言行上就難免帶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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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長,少不得也得手幾個,這么小的年紀,雖做不出什么太違大道的事出來,難免也會有風風雨雨,便沒有哪個學里敢要他了。他一心想規正,又少有才智,不肯輕易放棄自己,只好到沈老先生座下來,這半年來,有了好大一番進益。
馮淵身邊,自是帶了小廝,本在不遠處等他。見他過來,身后跟了一串兒人,不由得一陣心慌,還沒來得及提醒自家主子,對方也看出了端倪,生怕他主仆二人跑了路,自己不好交代,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來就是一頓好打。
可憐,馮淵被打了個稀爛,那小廝也是嚇著了,左右護著,也沒護個周全,待他們打得滿意了,才松了手,他自去請了人來,把自家主子抬了回去,一打聽竟是金陵薛家的,少不得一陣氣嘔,也不知去哪里討回這公道去。
這打架斗毆的事,云臻起先并不知道。他年紀雖小,卻是個早懂事的,直覺對方心思不純,又因自己年紀不大,約莫有些雌雄未辨,便特別厭惡,一心不想再看到那人。
這才兩家大打出手,薛蟠又不是個能讓步的人,一鼓作氣地把馮淵給打爛了,回去三兩日便咽了氣。
不過,這按照書上的日子來看,也該是幾年后的事了。如今,竟是因為云臻,薛蟠又把人給打死了。只若過些年,賈雨村遭人彈劾,罷了官,來她家坐館,而她幼弟和母親都不在了,外祖母來信,要接她進京,她父親幫賈雨村出面求賈政舅舅,謀了應天府一職,賈雨村也少不得為薛蟠遮掩。
那這一次呢?
“應天府那邊呢?就沒個動靜嗎?”
“那薛大爺說是要隨了甄家送人的船一齊進京呢。再聽說如今,應天府尹因身體抱恙,暫時封衙了。”
“還有這樣的?”
正說著,上房那邊說是京里來了信,黛玉便和輕絮一起過去。賈氏拿了信,因是榮國公府老太太寫來的,很是高興,招手讓黛玉過去,又把信給她,“看看識得幾個字,給我念念!”
一通下來,不過是說些近況,吃得好,睡得也安穩,寶玉日漸聽話,舅母們也都很孝順,沒旁的憂愁,就只擔心賈氏和兩個孩子,說賈氏若是忙,照顧不過來,便讓把黛玉送到京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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