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宥問梅若雪到底如何?
那人道,“是個安分守己的,皇后娘娘說清貴是所有‘貴’里頭的頭一份,當初為十三爺選妃的時候,也是皇后娘娘瞧中了柳侍郎家的姑娘,屬下以為皇后娘娘的眼光是不錯的。”
云宥默了一會兒,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笑,“果然,物以類聚,她看中的倒都是讀書人家的女孩兒。”
那人一想也是,笑道,“王爺說的是,誰讓皇后娘娘父親和弟弟都是探花呢?如今,國舅爺也要娶親的,娶的偏偏是武將家里的女兒,私底下都在說呢,也不知將來生出來的公子還是不是讀書的料。”
“誰說不是了?你瞧瞧那賈家,簪纓之族,哪一個是讀書了的?結果呢?國舅爺讀書還有誰比得過?”
“王爺說的是!”
督辦河工,是一件苦差事,偏偏這一次的河道總督又是金浦,是個極不會做官的人。云宥來前專程打聽過他,上下左右對他的評價都不高,只他祖上又是和河工打交道的,算學很不錯,對黃河水的流速,每一年汛期都熟透于心,專程寫了一本書《黃河之道》,以筑堤、堵口、修壩、疏浚為治河之策。
云宥看了這部書,誰知,也只是一知半解。待到了這邊,云宥在黃河岸堤上走了一遭,他才明白,河工一事到底有多難。而金浦,當時正在測量黃河水位,看到他堂堂郡王爺來,竟然連個禮都不行,只從水面上抬起頭來,朝他看了一眼。
金浦是云臻帶出來的人,當初云臻在河道上呆的時間不斷,將金浦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人一下子提了起來,如今督管河工。云宥以為是這個原因,后來才知道,不是,金浦這個人一心撲在了河工上,待云臻這個伯樂,面兒上也不過如此。
這樣一個人,竟然能夠得到重用,云宥自認,若換成自己,他是絕對做不到的。
十一月底,云宥回京,先去敬德宮述職,言畢,嚴鐸來了,說皇太后請皇上和寧郡王爺過去用膳,“皇太后還說,特意叫廚子做了寧郡王最喜歡的仔雞燒板栗。那板栗從中秋的時候一直留到了如今,叫人特意藏著,新鮮著呢。”
云宥心情格外復雜,跟在皇帝身后去了。待到了皇太后宮里,見有個年輕的女孩子在,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生得端莊婉約,頗有氣質,在一旁服侍著,大方有禮,并沒有那些他常見到的貴女們扭捏的樣子,明明看到年輕男子后格外想看,偏偏還裝作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云臻是多一眼都不朝那女子看去,皇太后特意解釋道,“今日,你們王嬸把音姐兒送進來了,在皇后宮里和珣哥兒打起架來,珣哥兒偏不讓,皇后沒法子就把音姐兒送過來,恰好這丫頭在,我就說叫她幫我看著音姐兒,就留在了這里。”
皇太后便朝那姑娘笑道,“你這會子先出宮去吧,他們兩個來了,你在這里也多不自在。”
“是!”
那姑娘大大方方地行了禮去,含笑著去了。云宥看了,覺著這姑娘瞧著也舒服,心里有些明白,便索性問道,“這是誰家的姑娘?瞧著母后很歡喜的樣子。”
“是梅翰林家的姑娘,老四要是覺著不錯,給你做王妃如何?”
云宥笑道,“母后做主便是,只這話叫人聽著,還當兒子沒有長大,第一次娶親呢。”
云臻大笑起來,對皇太后道,“這次,四哥在河工上立了大功了,幸虧有四哥在,鎮住了多少鬼魅魍魎,兒子還沒想好要如何賞賜四哥呢。”
云宥忙起身跪下來,“皇上,都是為江山社稷,若皇上非要為這微末功勞就說獎賞,今后臣還如何敢接差事了?”
皇太后便忙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一家子骨肉就不說這話了。這姑娘,老四若是覺著不錯,我就下懿旨了。皇后說這姑娘文采裴然,實在沒想到,咱們家還能娶個才女進門呢。”
云宥不由得笑起來,“母后這是什么話?難不成咱們家就娶不得才女了?多少才子,鯉魚躍龍門都是為了成為天子門生呢,就別說才女了!”
“四哥這話有道理,母后是不知道,皇后當年跟兒子一起在沈先生門下讀書,后來做得一手好詩,只不過她一向謙遜低調,母后這才不聞其名罷了。”
云宥這才問起,“皇上,臣聽說,當年有一首寫菊花的詩,叫《問菊》,署名為徽音妃子,實則便是出自皇后娘娘之手,可有這事?”
皇太后大奇,“哦?”
因時過境遷,又都不是外人,云臻也不隱瞞,“是這樣,是榮國公小公子傳出來的,皇后也因此格外惱怒,后來榮國公府姑娘們再開詩會,她就沒有再參與。這些年,我也沒見她施展這些才華,倒是每日里督促舜哥兒和序哥兒讀書,我才瞧出,當年學的固然沒有丟,確確也是才女啊!”
皇太后點頭道,“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依我看,不是這樣。固然,女子不讀書,對男人來說,無知也有無知的好,沒了志向,一心以男人為天。可也有不好的地方,這當了母親,若是依舊無知,那于撫養孩子是半點好處都沒有的。雖說有嬤嬤,有小廝們跟著,可大凡當母親的都是把兒子看得比命還重,即便是兒子由父親教養,當母親的又何曾放過手,必定是對兒子身邊的丫鬟、仆婦和小廝等人諸多干預,偏偏這些人最能調唆主子,若無識人之惠,必定慘遭其手,自古以來多少人便是被這么作壞了的。”
云臻二人素未對此事有過思考,然二人從小到大均是這么來的,此時一想,深有體會之外,未免心有余悸。尤其是云宥,思及兩個庶子,如今年歲漸長,并無出色之處,相反已露出紈绔子弟的行跡來,便道,“母后所言甚是。”
既是云宥已經見過這梅家姑娘,又覺著妥當,皇太后便道,“馮家姑娘,幸好是沒有留下嫡子,她雖有過,而過在與你不是一條心,雖說冒犯了皇后,可都是一家人,又誕下嫡女,拘在屋里即可,也不必傷她性命,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不能叫外頭的人覺著咱們心狠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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