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東宮書房里宇文曄被噩夢驚醒。坐起身時,他恍然發覺身上寢衣被冷汗浸透,豆大的汗珠順著棱角分明的五官淋漓。
值夜的小貴子聽見動靜慌忙跑進來,雙手遞上溫熱的安神茶,關切道:“殿下可是夢魘了?快喝點茶水壓壓驚。”
宇文曄此刻神思未定,驚惶不安地自語:“我夢見父皇親手殺了母后。”
這下換成小貴子冷汗直冒,忙不迭道:“殿下糊涂了,這等話豈能亂說!”
“真的,父皇他拿劍刺向母后的心口,那把劍就是王風……”宇文曄神志不清,雙手握拳不停顫抖,星子般的眼眸布滿血絲。
小貴子嚇得不知該當如何,正在猶豫時,王權聞聲而入。
“殿下,您清醒一點,夢是反的最不可信。皇后娘娘與陛下恩愛和睦,您別多心。”說著王權掏出一方干凈的錦帕,小心翼翼替他擦拭額角的汗水。
小貴子也道:“是啊殿下,王風劍就擺在您的書房,您快別多心了。”
宇文曄緩緩從夢中清醒,使勁搖頭想要擺脫困擾他的夢境,只覺頭痛欲裂,下意識問:“莞莞呢?”
王權耐心回答:“白小姐早歇下了。”
這個時辰不適宜再去請白沐莞前來,如今東宮后院住著仝瑤,不得不顧忌旁人的眼光。
“那我去青云閣。”話音未落,他掀開被子就準備往外走。
小貴子連忙彎腰替他穿好繡著金蟒圖騰的皂靴,心知阻止不得,自然不敢多嘴。
王權眼看著宇文曄快步而出的背影,忙扯住小貴子,仔細叮囑道:“殿下今夜夢魘跑去青云閣的事你知我知,絕不允許第三人知曉!”
“總管您放心,奴才心里明白輕重。”答應罷,小貴子匆匆忙忙追上宇文曄的腳步,可惜出了殿門便沒看見人影。
事實上宇文曄并沒有去青云閣,他跑到后花園,尋了處假山坐下,夜風的寒涼足以讓他醒神。耳畔響起一陣琴音,彈的是《鳳凰于飛》,漸漸安撫住他內心的痛苦。
這樣深寒的夜,配上這么凄清的琴聲,若非心志堅韌的人,只怕會潸然淚下。四下無人他可以哭,不過他的眼眶好像沒有淚水,這些年所有的悲苦憤懣積壓于心,早習慣了隱忍。
不知隔了多久,琴音越來越低,最終停止于夜霧中。接著一雙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搭上他的雙肩,他只穿了件單薄的寢衣,能感覺到肩頭這雙手沒什么溫度。這不是他的莞莞,他的莞莞掌心溫熱如暖陽,可以捂熱他這顆冰冷孤寂的心。
他懶于回頭也不想睜眼,闔著眼淡淡問:“你是誰?”
“是妾身。”葉詩瑩的聲音。
宇文曄隨口應了一聲,又問:“你怎么在這?”
葉詩瑩如實說道:“妾身每晚難眠,常常在附近撫琴。”
方才她在彈琴時遙遙望見他孤獨的身影,猶豫著要不要過來,最終鬼使神差她走到了他身后。
終于,宇文曄側身一把握住她剛準備抽離的玉手,似笑非笑道:“我有日子沒見太子妃了,不如今夜我陪太子妃回秋水閣吧?”
實際上今夜是上元節,于情于理他本該宿在秋水閣陪伴嫡妻。
聞言葉詩瑩的心緒沒有不寧,既無欣喜激動也無抵觸不悅,平靜地點頭:“好。”
如果可以,她也想為他誕下嫡子,完成皇室嫡系傳宗接代的重任。這是她身為太子妃理所應當的責任,是他一直沒給她這個機會。
“好什么?”宇文曄的目光恍若一汪深潭,深不見底,“等回秋水閣豈不是耽誤了興致?及時行樂如何?”
及時行樂四個字一入耳,葉詩瑩頓時羞臊得紅到耳根,幾乎呆若木雞。
下一刻她的嬌軀已被他順手帶入懷里,寒夜薄衣他卻如被點燃的烈火,熾熱的感覺渾身蔓延。很快他伸手解開懷中人衣領的琉璃盤扣,葉詩瑩潛意識緊緊護住前胸的雙手被他用力按在頭頂。他冰涼的薄唇落在她的肌膚上,幾乎帶著啃噬,令她的身體一陣陣顫栗,逐漸涼透。
葉詩瑩深切感受到疼痛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而加深,若非十幾年的教養,她真想發瘋尖叫。可是她不能叫也不敢喊,她害怕被人發現。盡管他們是夫妻,可是這等事在假山旁如若被人撞見,亦是她的屈辱。
“你不愿意嗎?你可是我的太子妃,你沒有拒絕的資格。”他如同著了魔,壓抑情緒的嗓音很沙啞,“你占著太子妃的位置,如果不履行你的責任,倒不如退位讓賢。”
退位讓賢……
葉詩瑩眼睫輕顫,拼命強忍住淚,櫻桃唇微張,帶著涼意的寒氣呼出。
“殿下請自便。”
宇文曄卻停住動作,翻了個身坐直身體,頭腦清醒了些,放開她道:“你走罷。”
與此同時,皇宮東南角的寧安堂里,蕭太后捻著碧璽瑪瑙佛珠跪在五彩金絲線鴨絨蒲團上,雙眸閉合口中念著佛經。
羅嬤嬤弓腰走過來挨著蕭太后跪下,細聲道:“稟太后,陛下今夜沖去坤寧宮與皇后娘娘不歡而散。”
“他們這對夫妻本就貌合神離,哀家略施小計刺激一下皇帝那顆多疑的心罷了。”蕭太后勾唇一笑流露得意,“方柔的死,皇帝遲早會查到,哀家手頭缺個替死鬼,既然皇帝懷疑是皇后所為,哀家剛好順水推舟。”
羅嬤嬤聽得神色一斂,忙問:“太后打算何時安排?”
“不急,哀家想重新正位慈寧宮,需要徐徐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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