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里出來的姑娘都是能歌善舞的。
挽云這些時日里一直都悶在自己的院子里刻苦練習,廢寢忘食,練習的不是別的,就是胡旋舞。
她與七皇叔跟前的侍衛套了許久近乎,方才打聽到,七皇叔曾經數次跑去胡人開的酒館吃酒,看胡人女子跳的胡旋舞。
她希望能在七皇叔夜放面前一舞驚鴻。
她擅長綠腰舞,胡旋舞自然也有涉略,練習起來得心應手。
可惜,她沒有合適的舞裙。而且因為手鐲一事,被嚴嬤嬤克扣了數兩銀子,如今手頭正是拮據,尚且在發愁過幾日發了月例,如何向著吸血鬼一般的家里人交代,哪里有閑錢添置行頭?
晴雨那里有一套艷紅色水袖舞衣,是她練習驚鴻舞所用,挽云就將主意打在了這套衣裙上。
自從上次發生的事情以后,挽云對于晴雨心存芥蒂,走動得不是那樣密切,心里也有所提防。
俗話說人窮志短,她猶豫兩日,最終,仍舊還是孤注一擲,腆著臉皮去借。
晴雨極痛快地就答應了,當天下午就差寥寥將舞裙拿來給她。
舞裙是晴雨當初花錢從府外定制,一身艷紅色閃金絲的緊身舞衣,柔長水袖,腰間直接鏤空,垂金絲流蘇,掛著幾串鏤空蓮花銀鈴,
挽云皮膚白皙,穿上這身火辣的舞衣,映襯得膚色瑩白如羊脂白玉,只是,這衣服乃是晴雨量身定制,而她又比晴雨身子圓潤高挑一些。穿在身上,胸部有些緊繃,被緞帶與紐扣緊束,呼之欲出。
她跟前兩個丫頭將她夸得天花亂墜,她心里愈加膨脹,輪到她的時候,一路張揚“叮鈴叮鈴”去了七皇叔的星辰園。
正所謂,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這一次不到小半個時辰,挽云就被七皇叔跟前的侍衛給送回了霓裳館。
她喜好張揚,每次從星辰園里回來都會格外炫耀,所以這次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尤其是,眾人還一如既往地守在園子的涼亭里,等著她凱旋。見到她提前回來,都有些莫名其妙。
挽云裹了一件披風,遮掩了大半個身子。
當時就想偷偷地繞過眾人,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結果晴雨眼尖,一抬臉就看到了她,極熱情地打招呼:“挽云回來了?”
眾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過去,訝然之后,互望一眼,滿臉“關切”地圍攏上去,七嘴八舌地“關心”她提前被送回來的原因。
“挽云姨娘一向得王爺疼寵,每次都舍不得放你回來,今日如何這樣早?怕是破天荒第一次呢。”
挽云瞬間漲紅了一張臉,牽強笑笑,支支吾吾地敷衍道:“今日身子不太舒服,就早些回來了。”
這個借口很蹩腳,誰聽不出是在敷衍呢?
大家眸光閃爍,不約而同就更加好奇,想要知道,究竟是上演了一出什么好戲。
“聽說今日挽云姨娘為王爺精心準備了一場絕世胡旋舞,這身子若是不舒服,豈不就發揮不好?”吟風意有所指地問。
“不舒服?七皇叔沒有尋府里大夫給你看看嗎?”鳳檀第一個關心,卻掩著唇笑:“可別是有了吧?”
挽云被大家追問,一臉難堪,明顯是有難以啟齒的什么原因,牽強一笑:“開什么玩笑呢?不過是略微有點風寒而已,所以頭暈目眩。”
吟風又不屑地翹唇:“穿得這樣嚴實,還能感染風寒嗎?”
挽云將身上披風攏得更緊:“我不舒坦,早點回去歇著了。”
她的反應有些反常,瞬間就令眾人的心思又轉了許多個圈,思及她今日大張旗鼓地跑去七皇叔的跟前獻舞,肯定是砸了!
挽云擰身便走,面紅耳赤,有些倉惶逃離的味道。
眾姨娘覺得看熱鬧不夠,滿心好奇,議論幾句,就費了心思去打聽始末,竟然打聽出一場笑料來。
其間來龍去脈,其實大家都說不清楚,這傳聞還是猜測的成分比較多一些,可能與事實有所出入:
挽云當晚進了星辰園之后,七皇叔跟前的侍衛等人便有眼力地退了出來。丫鬟與樂師守在外間等待吩咐。
七皇叔正坐在里間下棋,一個人。
挽云進去,對著七皇叔磕了頭,鶯聲燕語,自然不必提。
七皇叔正專心致志,頭也不抬。
挽云清了清喉嚨,便毛遂自薦,要為七皇叔獻舞。
七皇叔興致缺缺,就連眼皮也未撩一下。
核桃說到這里的時候,花千樹心里是有腹誹的,覺得挽云簡直就是浪費時間。總共也不過是一個時辰,大家都是老夫老妻了,還這樣羞澀做什么?直奔主題難道不好么?
挽云又壯著膽子補充道:“妾身這胡旋舞已經勤奮練習了許久了,就是希望能博王爺您一笑,哪怕只是個消遣。”
七皇叔此時應該還沒有進入狀態,也沒有獸性大發,手下一頓,“啪”的一聲將旗子丟在棋盤之上,緩緩啟唇:“胡旋舞?”
挽云心中暗喜,忙不迭地點頭:“是,就是去年京中最為流行的胡旋舞。”
揚起臉,玉臂一伸,身上披風蕩漾開,就露出堆雪一般的腰身。
七皇叔坐在錦帳后沒有動,卻清冷地吐出一個字:“嗯。”
挽云頓時欣喜若狂,將樂師叫進殿里來,按照提前約定的曲子,指尖拂過琴弦,便拉開了序幕。
挽云使出了渾身解數,扭腰擺臀,目送秋波,腰間銀鈴“叮鈴”亂響,萬千誘惑。
就連琴師冷不丁地一抬頭,心弦都被撞得一亂,錯了節拍。
原本一切順理成章,都挺美好,就等著七皇叔獸血逐漸沸騰,水到渠成。
可是不知是這晴雨尋的裁縫手藝不太好,還是挽云身材過于豐滿,她扭動的幅度又大,因此,她胸前的那一小塊遮羞布,突然就冷不丁地彈開了。
地上,滾落了兩顆銅紐扣。
挽云一聲驚呼,腳下一絆,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樂師瞥了一眼,樂曲暫停,慌亂地低垂下頭,戰戰兢兢。
自己竟然無意間偷窺到了七皇叔的女人,七皇叔會不會一怒之下,難為自己?
錦帳后的七皇叔不知道什么時候重新撿起了棋子,苦思半晌,重新落下去。
而挽云保持著那個尷尬的姿勢,一動不動地愣怔了片刻,敏感地感覺到房間里的溫度越來越低,便噤若寒蟬一般跪在地上,向著七皇叔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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