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抱著手鼓,跟在花千樹身后,興奮地問:“姨娘,今天我看王爺瞅你時候的眼神了,就跟燙人似的,我猜,明日里或許就會召您過去呢。”
花千樹腳下一頓:“難道你就不覺得,他那眼神像是在吃人嗎?”
“就算是吃人,那王爺也只看您一個人,對其他姨娘全都愛答不理的,看都不會看一眼。”
“那是看膩了。”
核桃一本正經地沉思了片刻,快步追上花千樹:“姨娘是不是特別害怕王爺,所以才不愿意爭寵的?“
花千樹想,自己對于夜放可能較多的,還是虧欠,怕,也是有的。
就真的像是百花羞對于奎木狼。
黯然道:“或許是吧。”
核桃吭哧半晌,終于忍不住道:“日久生情,多接觸接觸自然就不怕了。奴婢偷偷看王爺的眼睛,感覺很深情,令人怦然心動的那種感覺。”
花千樹笑笑,正是情竇初開的少女,看到七皇叔這種英俊得一塌糊涂的男人,總是抵御不了他的魅力。
就像是自己,第一眼見到七皇叔的時候,也是一度頭暈目眩,心里活生生就像是揣了一窩的小兔子。
所以,見到夜幕青的時候,自己就實在按捺不住,咬著耳朵將自己的小心思同她講了。
結果......
她苦笑一聲,打趣核桃:“前些日子,還說自己傾心那位唐長老呢。怎么一轉身就見異思遷了?”
核桃瞬間通紅了臉,被燈籠的光映襯得就像是一塊紅布,磕磕巴巴地辯解:“唐公子怎么可能會喜歡我呢,姨娘不要玩笑了。我只是在勸姨娘而已,淺月姨娘以前也曾是這樣害怕王爺,一見到他腿肚子轉筋。后來,她跟我說,王爺其實挺和氣的,外冷內熱。”
花千樹笑笑:“淺月那種棉花性子,肯定膽子也小。”
一提起淺月,核桃小臉便不由自主有點黯然,將頭低垂下去:“都說傻人有傻福,核桃伺候的主子都是很好的。淺月姨娘待我也不薄,只是她死得不明不白,我卻什么都不能為她做,還讓她一直背負著不清不楚的罵名。”
兩人就沉默下去,一路無言,各自想心事。
第二日,夜放就命人給挽云送來了賞賜,胭脂水粉,金銀首飾,琳瑯滿目地擺放在托盤里,令人眼花繚亂。
挽云興奮得差點沒有暈過去。
這又是霓裳館里獨一份的恩寵。
尤其是那些珠寶首飾,對于手頭拮據的她而言,就是瞌睡的時候來了枕頭。
擦脂抹粉,梳妝打扮,一身珠光寶氣地在霓裳館里走來走去,開心地炫耀,惹得院子里幾人緊咬著牙根,咸的酸的說了許多。
挽云私下里認為,夜放對她的這份恩寵,一定就是因為自己那日里跳的胡旋舞,自己果真是揣摩對了他的心思。
他就是自從那一日起,對自己就有一點不一樣了呢。
她更加刻苦地練習胡旋舞,而唐修展出入霓裳館也更加頻繁。
這一日,花千樹從霓裳館外面擼了半籃子紫藤花回來,準備交給劉媽做糕餅解饞。路過涼亭的時候,挽云晴雨,還有唐修展都在。
另外還有一個樂師,年歲比唐修展略大一些,也沉穩,是彈的琵琶。
花千樹立即頓足,向著那男子側影張望兩眼,見也并非是前世里的那個琴師。
唐修展一眼就看到了花千樹,立即停下手底的曲子,推開古琴,向著花千樹這里徑直走過來,滿臉歡喜。
“花姨娘,修展有禮。”
挽云正哼唱得忘我,聽到琴聲戛然而止,訝然扭過臉來,見是花千樹,臉上就立即帶了惱意。
“凡事可都講個先來后到,花姨娘若是需要樂師伴奏,麻煩請提前知會一聲,老是一而再地半截跑來攪局算是怎么回事?”
花千樹又無辜受牽連,無奈地聳聳肩,不想惹得一身臊,沖著唐修展頷首算作招呼,便想繞過他回自己院子。
“花姨娘留步!”唐修展急切地挽留,轉身對著挽云道:“修展有幾句話想要同花姨娘講,煩請挽云姨娘稍候片刻。”
挽云一聲冷哼,晴雨拽拽她的手,伏在她的耳朵底下悄悄嘀咕了兩句什么,挽云便不再發作,唇角帶了笑意,眸中閃爍出促狹的光。
花千樹徑直開門見山問道:“唐公子有什么指教請講,但若是關于什么收徒的話,便不要再說。”
唐修展深深一揖:“這幾日里一直寢食難安,將那日偷學那半闕曲子翻來覆去哼唱,越發覺得其中意境妙不可言。修展從來都沒有見過像花姨娘這般才華橫溢之人,信手拈來的曲子都能這樣完美無瑕,委實令修展感到汗顏慚愧......”
果真啰嗦。
花千樹努力按捺著不耐:“有話直講,別兜圈子好嗎?”
唐修展從懷里摸出一個冊子,翻開兩頁,恭恭敬敬地遞給花千樹看:“這曲子乃是修展最新所做,無奈如何推敲都不能令自己感到滿意。若是花姨娘覺得我資質魯鈍,不愿收徒,修展也有自知之明。可能否請花姨娘指點迷津?您看這一句,起伏有余而流暢不足......”
他對于花千樹的不耐視若無睹,自顧虛心探討起一些極為深奧枯燥的樂曲問題,喋喋不休。
花千樹生生被憋悶出“執子之手,將子拖走。若子不走,一棍子敲暈,將其抬走”的沖動。
偏生唐長老一點也不自覺,賴著不走,就堵在花千樹的面前,一臉謙虛好學。
核桃還對唐長老十分崇拜,直勾勾地盯著他的長生不老肉,嘴角淌著口水,比對自家主子的目光還要殷勤備至。
花千樹由此發現,這個核桃身體里重色輕主的潛質,當著自己的面說得一本正經,一動真格的,就立即丟盔棄甲,潰不成軍了。
就這點出息!
她輕咳一聲:“唐長老......呃不,那個什么羞羞來著?”
“是唐公子!”核桃極其認真地糾正,目光里含著幽怨。、
花千樹輕咳一聲,一指核桃:“其實,唐公子,有一件事情我欺騙了你。那首曲子并非是我寫的,而是我的丫頭核桃教給我的。我一時間愛慕虛榮,就占為己有了。”
唐長老與核桃嘴巴里都能塞得下一個雞蛋。
這算不算是嫁禍于人?還是成人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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