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公雞一唱一和:“適才便對著我們的繡作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胡亂評頭論足,不若你們也將自己的繡作拿出來,也讓我們開開眼,品鑒一番。”
花千樹扭臉看一眼鳳九歌,她今日挽了一對垂髫發髻,只簡單地簪了兩串東珠穿成的珠花,生的又明眸皓齒,帶著嬰兒肥,若是不長眼的,可不就將她當做個丫頭看?
縱然這些人里有眼光毒辣的,揣著幸災樂禍的心思,巴不得這只花公雞闖出禍來,一定也不會點明。
而自己一身素儉,不施脂粉,頭上也只是簡單的素簪綰發,連個金首飾也沒有一樣,站在花枝招展的人堆里,自然就顯得寒酸非常。
可惜,鳳九歌這位外表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丫頭,若是生起氣來,可是人見人怕的小魔王。這兩人非但囂張,說話也太惡毒了一點,難怪鳳九歌叫嚷著要來攪局,好生教訓教訓她們。自己這時候就想擼胳膊了。
鳳九歌正想發作,被花千樹一伸胳膊攔住了。
她眨眨眼睛,老老實實地搖頭:“這位姑娘誤會,我們并非是來參選的。“
“不是?”花公雞上下鄙夷地打量,將信將疑。
花千樹點頭,微微一笑:“我們只是這王府里的丫頭,貼身伺候七皇叔的,奉了他的命令前來挑選兩副可心的繡作做對桌屏。”
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搪,這主子跟前伺候的丫鬟最是得臉,也最方便穿小鞋。
綠公雞手里的茶盞“啪”的磕碰了一聲。
花公雞面上不自然地笑了笑:“竟然是王爺跟前的姑娘,我就說看這氣度就是不一樣呢。就連這談吐,也與那些粗使丫頭不同。”
這見風使舵未免有點太快了吧?
花千樹漫不經心地撣撣衣服上的茶葉末,傲慢地道:“就是可惜了七皇叔剛剛賞給我的這身裙子,等他問起來,我可如何回話呢?”
花公雞兩步上前,殷勤地用手里帕子去擦拭:“這是誰這樣不長眼,姑娘您大人大量,可別計較。”
說著話,手腕上一只瑩潤的翡翠玉鐲就輕巧地滑了下來,塞進了花千樹的手里:“這點心意,姑娘置辦一身新羅裙。”
花千樹眉開眼笑地來者不拒:“還是這位小姐出手大方,人也實在,福至心靈,繡的繡作想必也是頂好的。”
花公雞忙不迭地招呼身后的丫頭上前,將手里的水墨山水圖拿給花千樹過目。花千樹拽著九歌湊近了仔細看,捧著繡作的小丫頭立即退后一步,帶著戒備。
花千樹眸光閃爍,輕咳一聲,正色道:“看來姑娘并沒有這誠意,我們不勉強。”
花公雞勉強陪著笑臉:“怎么可能呢,若是能得七王爺垂青,求之不得。琳兒,還不快些捧給這兩位姑娘品鑒?”
叫做琳兒的小丫頭只能向前一步,將繡圖湊到二人近前。
而綠公雞適才逞口舌之快,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又聽花公雞說話含沙射影,埋汰自己,豈能善罷甘休,壞了自家前程?
她輕嗤一聲,裝模作樣地喝了一口茶,強作淡定:“也不知道是誰適才攛掇我,說要給這兩位姑娘一個下馬威,只可恨我自己太實誠,被別人當槍使。”
她們二人你來我往,花千樹與九歌悄悄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用唾沫洇濕了指腹,在繡圖上緩緩摩挲,聞言蹙了眉尖,猶疑道:“我們還是多加比較的好。”
身后的美人們一聽花千樹這樣說,驟生希望,便爭先恐后地拿著自己的繡作上前,給她過目。
花千樹的手在九歌面前晃了晃,悄悄地向著那綠公雞手里的茶使個眼色。鳳九歌眼珠子一轉,立即明白了花千樹的用意,趁亂悄咪地混在人堆里,瞅準了時機,趁著沒人注意,一晃胳膊,就撞上了綠公雞端著茶盞的手。
茶盞立即脫手而出,好巧不巧,就直接瞄準了花公雞的那副山水圖。
茶水潑濺出來,立即洇濕了繡圖。
花公雞一見,頓時就惱羞成怒,指著綠公雞:“你個賤人,真卑鄙!自己的繡圖拿不出手,就想方設法地踩落別人。”
綠公雞也有點懵,想解釋,一聽花公雞說話這樣尖酸刻薄,毫不示弱:“你才是賤人呢,不過是別人推擠我不小心罷了,嘴巴放干凈點!”
兩人被人圍觀,自然不能落于下風,丟了臉面,話說得越來越難聽,最后花公雞惱羞成怒,狠狠地一巴掌扇過去,兩人竟然相互撕打起來。
你攥住了我的頭發,我扯破了你的衣襟,你掉了鞋,我落了釵,越打越熱鬧,竟然翻滾做一處,沾了渾身的泥巴。
眾人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誰也不上前相勸,急得小丫頭在一旁直跺腳。
不知道誰低低地喊了一聲:“老太妃回來了!”
所有貴女們全都斂了聲,拂鬢理衣,就連刻薄的眉眼都變得和順起來。
地上翻滾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松開了手,一骨碌從地上站起來,方才醒悟過來自己的狼狽,羞慚得無地自容。
花千樹一拽鳳九歌的手,兩人便躲在了花架后面,忍了笑聲。
來的不僅是老太妃,還有夜放與鳳楚狂,鳳檀與鸞影規規矩矩地跟在后面。
感情適才老太妃不在,是親自去請七皇叔這尊大佛去了。
夜放與鳳楚狂兩人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一同閑庭信步一般朝著這個方向走過來,一身的氣度與光華令眾人無法移目,目光灼灼,帶著貪婪。
眾貴女一片鶯聲燕語,向著三人恭聲問安。一時間清風輕拂楊柳腰,春光燦爛燕嬌啼。
鳳楚狂將手中折扇搖得風流倜儻:“簡直是亂花漸欲迷人眼,本世子今日可是托了七皇叔的福,一日看盡長安花。”
鳳楚狂在京中乃是出了名的風流人才,貴女中慕名者不少,想要攀權附勢者更是如云。
眾人忌憚著老太妃就在跟前,不敢太過于放肆,只羞昵地頻頻抬眼,秋波暗掃。
夜放目不斜視,對此絲毫不以為意。
老太妃則有些得意。
“今日本宮算是大開了眼界,縱然在宮里這么多年,不可謂是見多識廣,竟然都沒有見過這樣好的手藝。何謂蕙質蘭心,心靈手巧,大概便如是了。”
一廂說,一廂向著人堆里掃望,待見到兩只斗雞臉紅脖子粗,鬢歪釵斜,醒目地站在人堆后面時,不由滿臉驚愕。
被打臉了。
兩只斗雞羞愧得無地自容,恨不能鉆進地縫里去。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