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放輕聲道:“這不是母妃一直以來的心愿嗎?”
“母妃是想抱孫子不假,但是絕對不應該是她!”老太妃說得斬釘截鐵:“她如今聲名狼藉,又非完璧之身,就算是生下麟兒,就沖著她的出身,孩子也會被人看不起。”
“我的孩子,誰敢看不起?”夜放的話一如既往的冷傲。
老太妃一聲輕哼:“放兒你糊涂!”
夜放抿抿唇:“母妃息怒。”
老太妃此時心里是萬千糾結與掙扎。
她看不上花千樹,不關乎門第之見,而是她如今聲名盡毀,若是抬舉了她,將是王府的恥辱,今日之事就已經是個教訓。
自己原本也只是想給她一個安身立命之所,誰知道她竟然不知恩以報,反而得寸進尺,真的勾搭上了自家視若珍寶的兒子!
辛辛苦苦養大的白菜被豬拱了!
簡直就是不守婦德,水性楊花的狐媚子,她一千一萬個看不上。
而且這花千樹過于聰明,又是個好招惹是非的,若是真的高抬了她,日后在后院里肯定能掀起風浪,不好掌控。
所以,老太妃壓根就沒有想過讓她為王府傳承子嗣。
按照以往的脾氣,這種女人,她會毫不猶豫地一碗落胎藥灌下去,然后逐出王府,任她自生自滅去。
可是,這孫子,的確是她想了盼了很久的,可以說是望眼欲穿。
尤其是前些時日,晴雨的話,猶如兜頭一盆冷水,將她澆了一個透心涼。老太妃才知道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一廂情愿,夜放壓根就沒有碰過這幾房姬妾,瞬間令她惱怒之余,有些心灰。
她在花千樹的院子里將夜放好生一通訓斥,要延請名醫,為自家兒子醫治頑疾。可是夜放又告訴她,不是自己不行,而是對于她們,壓根就沒有絲毫的興趣。
所以,她才又動了為自家兒子再好生挑選幾房姬妾的心思。
孫子,想來是遙遙無期了。
今日冷不丁地聽夜放說,花千樹有喜,她心里也是驟然一喜,衍生出歡喜來。最起碼,這可以說明,自家兒子并非不中用啊。
只是這孫子,究竟是去還是留?
始作俑者鳳九歌小心翼翼地拽拽她的袖子:“老太妃,花姨娘既然已經有了七皇叔骨肉,這可是喜事,那板子就算了吧?”
老太妃懊惱地拍拍九歌的手:“難為你這個孩子,既心善,又寬宏大量,竟然能容忍得了這種女人。有你求情,那二十大板也就罷了。不過,斷然不能任由著這個女人在府里繼續興風作浪。不若這般,我另外給她尋一處安身之處,差個產婆伺候著她,等到瓜熟蒂落,一定會給你一個說法,不能讓你受委屈。”
“不行!”夜放率先斬釘截鐵地表示反對:“她不能離開王府。”
“母妃已經退讓了一步!”老太妃沉著臉,脾氣上來,絲毫不遜色于七皇叔的氣勢。
鳳楚狂嬉皮笑臉地插嘴:“我侯府寬敞。”
“荒唐!”老太妃一口否決。
一時間氣氛有點劍拔弩張。
花千樹瞅瞅這個,再看看那個,覺得自己今天是真的冤枉,就不應當踏出那霓裳館,到現在,謊言越滾越大,陰差陽錯,自己正是騎虎難下。
等有一天謊言揭開,老太妃還不熟了自己的皮子?
她兩眼一閉,就直接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夜放大手一伸,就攬住了她的水蛇腰,毫不猶豫地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她身子太虛,經常無緣無故地暈倒。若是趕出府外去,那些奴才多有怠慢,母妃您能放心得下嗎?”
鳳九歌自己也知道闖下了一點小禍,不好收場,見花千樹“暈倒”,立即夸張地催促:“救人如救火,快點送她回去休息為好,至于其他的,我們再商量。”
背了老太妃,那都是自己人,萬事好商量。
夜放見老太妃不再執拗,便抱著花千樹,直接踏步回了霓裳館。
花千樹蜷縮在夜放的懷里,雙眼緊閉,腦子卻在飛速運轉,想著逃過老太妃這一劫之后,自己又應當如何同夜放解釋清楚?
直到纏成了一團亂麻,仍舊沒個頭緒。
尤其是窩在夜放的懷里,他的心跳沉穩而又有力,令她的心也相跟著跳得急促起來,慌得腦子里一片空白。
夜放低頭看一眼懷里的人輕輕顫動的睫毛,還有逐漸暈染了紅暈的面頰,緊繃的唇角微不可見地輕輕上揚,手臂緊了緊。抱著她一直進了霓裳館。
核桃正在提心吊膽地守在門口,見到自家主子活蹦亂跳地出去,竟然被夜放抱著回來,雙眸緊閉,面色不自然地呈現潮紅,立即一聲驚呼:“姨娘,你怎么了?”
花千樹不好張口,繼續裝死。
核桃瞬間就雙眉一皺,嚇得哭出聲來。
夜放滿心地不耐煩,沒想到這個女人跟前的丫頭竟然都這樣聒噪,輕哼一聲:“死不了!”
還是魚丸兒有眼力,不敢多問,只上前撩開了門簾。
夜放徑直進屋,淡淡啟唇:“出去。請大夫過來。”
魚丸兒就有眼力地拽著核桃出了屋,并且掩上了屋門。
夜放雙臂一甩,花千樹直接像個破布包袱一般,被甩到了床榻之上。
她屁股當先著地,不由就是一聲悶哼,暗中罵了一句娘。
夜放一聲輕哼:“你還想裝到什么時候?”
花千樹裝死被拆穿,緩緩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夜放帶著青青胡茬的下巴,透著冷毅。眼神再往上撩,鼻子,眼睛,好像帶著怒氣,又好像沒有。
一副棺材板一樣冷硬的臉,猜不出什么情緒。
先討好地笑笑:“七皇叔真是火眼金睛。”
夜放居高臨下,緊盯著她眼睛:“本王特意交代過你,讓你安分守己地守在霓裳館,不要再出去惹是生非,你好像當做了耳旁風。”
花千樹因為前世的愧疚,對于夜放從心底里有些畏懼,從床上坐起身來,喃喃辯解:“我這些日子,一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再也沒有生過是非。今日里的確是事出有因。”
鳳九歌仗義,自己也不能賴在她的身上不是?
“前院人多眼雜,你壓根就不應當出去!”夜放蠻橫地命令:“你原本就不是安守閨中的千金小姐,成日拋頭露面,識得你的人不是少數,如今已然今非昔比,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花千樹向來逆反,在將軍府的時候便是這樣,兄長們越是嚴令禁止她做的事情,她越是迫不及待想要嘗試,就比如,逛浮生閣。
對于七皇叔的命令,她已經是言聽計從,而今日的變故,也有點始料未及。可是七皇叔劈頭蓋臉一頓訓斥,令她心里頗不好受。
賭氣道:“我知道今日令皇叔您失了顏面,我的身份留在王府里,對于您而言,就是侮辱。不若就如老太妃所言,放我出府,自生自滅好了。”
夜放鼻端突然就噴出怒氣來,眸子也驟然間瞇緊,冷不丁地抬起手來,捏住了她精致的下巴,緩緩摩挲,帶著危險的意味:“你就這樣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王府?逃離本王身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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