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曾想到,周烈竟然不聲不響地來了校武場。而且這孟云天所說的話,明顯是恰好觸到了他的逆鱗,惹惱了他。
對面圍觀的人群散開,一個身形精瘦枯干的白面太監負手自人群后緩步而出,目光如鷹,帶著一身的戾氣。
場外官員頓時精神一震,紛紛起身,上前誠惶誠恐地見禮,一番阿諛奉迎。
周烈一擺手,制止了眾人,徑直將臉扭向場中,一聲冷哼,問孟云天:“適才是你出言不遜?”
孟云天在得知他的身份之后,仍舊不卑不亢,毫無懼意,鏗鏘有力道:“是!”
“你說閹人就不能帶兵打仗?不能掌權?”
周烈的臉上還掛著一抹笑意,就像是在閑話家常一般,但是花千樹在場外就已經感受到了極沉重的壓力與殺氣。
孟云天挺直了脊梁,渾然無畏:“童貫,王振便是前車之鑒。”
“好,好!”周烈接連贊了兩個好字,然后突然就動了。
誰也沒有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手,就連他身形是如何從場外突然移動到孟云天跟前的,也沒有人能看清,快得就像是鬼魅。
孟云天還手了,這是本能反應,在周烈枯瘦如柴的手伸過來的時候,他做出了反擊。
但是,這反擊就猶如蚍蜉撼樹。
周烈的手就像是鋼鐵鑄造的一般,直接迎上孟云天的掌,然后!如適才那柳生一般,竟然直接穿透!而且一把折斷了他的手腕。
或者說,捏碎了他的手骨。
血光四濺,誰也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誰也不愿意相信,這世間竟然有這樣快的身手,有比武器還要鋒利的手。
孟云天遭受重創之后,自己也是難以置信,悶哼一聲后,一掌擊向周烈前胸。
就像是拍在鐵板上的聲音。
周烈陰涔涔地一聲獰笑,另一只手也伸了過來,電光火石一般,卡住了他的咽喉。
眾人只聽到“咔噠”一聲,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孟云天終于忍不住發出半聲慘叫。
真的只是半聲,因為后面半截永遠卡在了喉嚨里。
人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滿場皆寂。
有官員殷勤地捧上水盆,遞上毛巾,跪在地上,就像是搖尾討好的狗。
周烈將手伸進水盆里,不屑一顧地看一眼孟大俠的尸體:“什么長安武林?這就是傳聞中的江湖高手么?狗屁!我長安若是指望你們,早就亡國了。”
“狗賊!”
場外有孟云天的生死之交,眼見他瞬間命喪周烈之手,憤恨地咒罵一聲,渾身熱血沸騰,不顧一切地一躍而起,手中判官筆直點周烈咽喉。
周烈不屑一顧,眼皮子都沒有眨一下,一身澎湃的罡氣毫無顧忌地顯露出來。
判官筆刺入他血肉之軀,仍舊如點到鐵板之上,整個人反而被巨大的力道震飛出去。
螳臂當車,血濺當場。
周烈用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指尖,陰陽怪氣:“還有不自量力想要送死的嗎?就盡管一塊上來,讓你們這些所謂的江湖俠士看看雜家的混元罡氣的厲害!”
花千樹身邊的少年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一咬鋼牙,手就攥緊了懷里抱著的一竿銀槍。
花千樹此時,差點都被嚇傻了。
她總算是明白,什么叫做驚世駭俗。這周烈赤手空拳,擊敗武林中數一數二的武林高手,竟然不費吹灰之力!他整個人就是鐵鑄的一般,可以刀槍不入,無堅不摧。
試問,這世間有什么武器可以刺透他的皮肉,有什么武功可以快得過他的身手?
難怪他能縱橫朝堂,與謝家平分秋色。
自己這兩把刀,若是上去,怕是一丈之內都不能近身。
她也敏感地覺察了身邊少年的沖動,一把就摁住了他的手,壓低了聲音:“你想上前送死嗎?”
少年低頭看了她的手一眼,再抬起頭,掙扎了兩下。
“這狗賊惡貫滿盈,人人得而誅之,今日便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少年勁頭不小,花千樹不得不暗中使了內力:“匹夫之勇。”
少年面上明顯有些詫異,大抵是沒有想到,花千樹竟然也是深藏不露。
“你若貪生怕死,只管保命,何必攔我?”
鳳楚狂在一旁,將二人之間的小動作看在眼里,涼涼地道:“你若是有本事,只管去拿個武狀元,掌一方兵權,有了與周烈抗衡的本事之后再為民除害。就像適才那人,為了氣節與義氣,死得輕如鴻毛,以為這樣就能名流千古嗎?周烈手底下可不差你們這兩條人命。”
少年的手一僵,掙扎的力道逐漸緩下來。
花千樹見他終于動搖,也沉聲道:“破釜沉舟易,臥薪嘗膽難。”
少年握槍的手也逐漸松開:“姑娘放開我吧,我不會意氣用事了。”
她竟然看穿了自己女扮男裝的身份?
花千樹立即松開手,看一眼自己細如羊脂白玉的纖纖素手,百密一疏。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少年卻目不斜視,只直勾勾地盯著場中周烈,眸中火焰絲毫不減。
鳳楚狂一拽花千樹的手腕:“趕緊走。”
低著頭繞過眾人,猶如做賊一般,拽著她就直接出了校武場。
花千樹扭臉,見那周烈仍舊還大模大樣地端坐在場上,許多官員圍攏了他阿諛奉迎,就像是一群搖尾乞憐的哈巴狗。
鳳楚狂一臉凝重,半晌不語。待到遠離了校武場,方才嘆氣道:“沒想到這周烈的混元罡氣更上一層樓,竟然這般厲害!”
花千樹剛剛從適才那驚心動魄的血腥之中緩過神來:“他一個太監,竟然能夠練成這樣厲害的武功。”
“周烈原本就是錦衣衛,不過在高手如云的大內,名不見經傳而已。后來他得到這混元罡氣的武功,暗中修煉,傷了男人根本,才自愿施了宮刑,可謂是忍辱負重,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一個男人為了追求天下無敵,竟然自己心甘情愿地絕了后代,喪失了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可見此人的野心與毅力,就絕非常人可比。
謝家想要對付他,怕是不容易。
而自己,怕更是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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