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人來人往,也有寥寥幾個男客,上香磕頭之后,庵主便將幾人請至偏殿落座說話吃茶。
付緩緩笑盈盈地對庵主道:“我府上側妃娘娘如今已然身懷六甲,特向庵主求一道求子符,希望能一舉得男。”
庵主順著付緩緩的目光,掃了花千樹的腹部一眼:“王府貴氣凌云,老太妃洪福齊天,菩薩感念夫人們的誠意,一定能保佑老太妃與側妃娘娘心想事成。”
轉身從香案下面的抽屜里取出一張黃符,口中念念有詞,在香燭上面引燃了,化作灰燼,然后丟進碗中,取水瓢注入半碗清水,就用手指伸進去一通攪合,捧著遞給了花千樹:“側妃娘娘請。”
花千樹不由就愣住了,這裝神弄鬼的是什么意思?
付緩緩見她沒反應,便上前將那碗接了過來,雙手捧著遞給花千樹:“這個庵里的符水很靈,喝下去十有八九能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側妃娘娘,請吧?”
請個屁!
你自己喝下去試試?
更何況,這水里你付緩緩有沒有勾結這庵主動什么手腳誰知道?
偏生老太妃還一臉殷切,直勾勾地盯著她,一副“你不肯喝,我就灌”的決心。
花千樹一捂嘴,扭臉就干嘔了兩聲,就連眼淚都憋出來了。
“這些時日,害喜正是厲害,莫說吃東西了,就連喝水都忍不住反胃吐個不停,這水,我可喝不下。”
老太妃頓時就不悅地沉了臉。
付緩緩笑得頗意味深長:“別的可以不喝,這符水可是老太妃奔波了這么遠,專程前來求的,就算是捏著鼻子也要喝下去,方才不辜負老太妃的一片心意不是?”
你要是不喝,可就是不識好歹!
花千樹緩緩地摩挲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挑眉望向付緩緩:“你確定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用?萬一我這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閃失,誰能負責得起?”
庵主似乎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側妃娘娘請慎言,此乃靈符之水,心誠則靈。若是出言不遜,菩薩會怪罪的。”
付緩緩望向花千樹,唇角噙著一抹得意,手里的碗向著她更近一步:“您可別忘了,我家乃是御醫世家,對于這靈符的功效那是心知肚明。更何況,有我在,定然不會讓你有任何閃失的。”
花千樹這個時候,基本上已經可以肯定,今日這趟尼庵之行一定有貓膩。
送子娘娘?花千樹后知后覺地想起來,為什么會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核桃前幾日里曾經說起過。酒兒逃離了挽云的掌控之后,就是在一座送子娘娘廟里棲身。
付緩緩?酒兒?巧合?
付緩緩分明是早有謀劃,設計將自己從王府里調離出來。
現在,自己可以說是孤掌難鳴,沒有夜放暗中護著,沒有老大夫從中周旋,她應當是打定主意,想要揭發自己假孕一事。
這里荒郊野嶺的,連個大夫也沒有,假如自己喝下這碗符水,真的有什么三長兩短,便是正如了付緩緩的心意。
所以,這水堅決不能喝。
可若是不喝,老太妃那一關又過不去。
這老太太求子心切,別人是說風就是雨,她就不想想,這付緩緩跟自己斗得就跟烏眼雞似的,怎么可能安著好心?
她這還在思忖怎么說服這冥頑不靈的老太太,身后的魚丸兒跨前一步:“我家夫人如今懷著的可是王府子嗣,絲毫閃失都不能有,王爺也交代過,讓奴婢對于我家夫人的飲食,包括湯藥都一定要好好把關,親嘗之后才能讓夫人進食。
這符水也是一樣,奴婢必須先嘗過,確定對我家夫人身子沒有任何影響,奴婢方才放心,否則,絕對不能進食。”
付緩緩沒有想到,半路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魚丸兒竟然將這符水大包大攬起來,不由就是一瞪眼:“放肆,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魚丸兒毫不退縮,不卑不亢:“這是王爺的命令。”
付緩緩冷哼一聲:“若是給你家側妃娘娘一顆人參果,你是不是也要先吃半個。”
“那要分是誰給的。若是老太妃賞賜,魚丸兒自然不敢分食。”
眼見付緩緩被魚丸兒一句話頂成了豬肝臉,心里直呼“孺子可教”,而且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這小嘴吧嗒吧嗒的,好生厲害。
老太妃一直聽著幾人爭執,沉默不語,她今天這是不偏不向,兩個人誰看著也不順眼。
魚丸兒偷偷看老太妃的臉色,見她并不答言,便直接沖著付緩緩伸出手去,接她手上的符水,并且下定決心,只要這水順著喉嚨下去,她就立即躺在地上打滾兒,絕對要給這個一直惦記著自家姨娘的女人好看!
付緩緩從魚丸兒的眼睛里已經看到了陰謀的味道,毫不猶豫地上前一步,側著身子擋住老太妃的視線,作勢要將水遞給魚丸兒,卻是手一抖,就將那碗符水潑在了花千樹的腰身上!
花千樹還正在心里暗自偷笑,夸獎魚丸兒,沒想到付緩緩竟然來了這么一手。
魚丸兒同樣是措手不及。
付緩緩眼疾手快,還未等花千樹反應過來,就將手里的帕子摁在了花千樹的腰上。
花千樹此時就已然警覺了她的用意,忙不迭地錯后一步,躲閃開。
付緩緩的帕子不過是在她的腰身上掃了一下,便立即面色大變,指著花千樹,磕磕巴巴地道:“你,你這肚子是假的!”
終于來了。
夜放,可不是我對不住你,是別人容不下。
魚丸兒上前一步,便護在了花千樹的跟前,怒聲質問:“付夫人這究竟是什么意思?接連刁難我家夫人,是不把我家夫人放在眼里嗎?”
既然話已經說開了,付緩緩便不著急了。
付緩緩扭臉對著老太妃驚訝道:“適才給花夫人擦身上的水漬,發現她腰間塞了東西,壓根就不是有孕的腰身。”
梁嬤嬤伺候在一旁,立即插嘴道:“這話沒有證據可不能亂說的,畢竟,花夫人這身孕老太妃可是盼了多久的。若是假的,豈不令老太妃傷心?”
老太妃微蹙了眉頭:“瞎胡鬧,她這身孕府里大夫都給把過多少次脈了,怎么可能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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