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閣,重新變換了模樣。
原本湖水藍的錦帳全都換做了喜慶的大紅絹綢,翹起的斗檐上掛滿了大紅貼描金喜字的燈籠,迎面處的牌匾上龍飛鳳舞“青玉案”三個大字,鐫刻著元夕這首詞。
迎面處,布置了喜堂,閃爍著金光的喜幔,兒臂粗細的龍鳳燭,按照京中風俗布置得喜慶。
“這就是我們的洞房。”夜放的聲音黯啞而有磁性,充滿了魅惑:“你我大婚之日,我們就在這里正式拜堂,共締百年。這里沒有人能打擾到我們,是屬于我們二人的世界。”
花千樹從他背上跳下來,俏皮地擠眼睛:“不對,還有我們的寶寶,三個人。”
夜放也只當做是玩笑:“一個寶寶怎么夠?一百零八副雀牌,你總要給我湊夠了。”
花千樹實在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捶打他的心口:“我即便是能長壽,活到一百零八歲,那也給你湊不齊。”
“一輩子不夠,那就兩輩子,三輩子,生生世世,總是能湊齊。”
花千樹覺得,夜放給自己編織的這個夢境好美,美到她不想醒過來,一輩子永遠地沉睡。
有了這個美夢,她再也不會驚恐地自噩夢中驚醒,大汗淋漓,徹夜難眠。
有了這個美夢,足夠支撐著自己無論再艱難,也能微笑著活下去。
她從夜放的懷里跳下來:“我跳舞給你看。”
夜放探手,就從一旁取過一支碧綠鳳蕭:“好!”
簫聲悠揚地在湖面上蕩漾開。
花千樹脫了鞋子,赤足沿著猩紅的地毯慢慢走上青玉臺。回眸沖著夜放嫣然一笑:“我跳鳳舞九天給你看,你應當還沒有見過。”
簫聲一頓,繼而又愉悅地響起。
花千樹抬起頭,踮起腳尖,伸長了優美的脖頸,望著天空高懸的明月,就像丹鳳朝陽一般優美與大氣。
滿天星辰,就在她的身后做陪襯。
她輕輕地動了,曼妙的身形突然幻化成兩個,然后是三個,再然后,夜放只覺得眼花繚亂。
她將鳳舞九天與舞姿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每一個花千樹都是舉世無雙的美艷,身形婀娜,起舞翩躚,在青玉臺上,一顰一笑,將她的胡璇舞超脫了禁錮,跳出了超凡脫俗的輕靈。
最后,諸多光影合而為一,歸一之后的花千樹猶如蛻變后的彩蝶,涅槃后的彩鳳,美得驚心動魄。
一切仿佛就是水到渠成。
花千樹一頭秀發披散開來,意亂情迷的眸子里溢滿了水:“輕點,小心我們的寶寶。”
夜放懲罰一般重重地沉下去。
窗外燈籠的光透進來,氤氳過大紅色的紗帳,身下的人一臉的嬌羞,就是綻開的萬千盛世繁華。
夜放之于花千樹,就是毒藥,明明知道,他很危險,花千樹仍舊忍不住一次次地靠近。
她想,沖著夜放對她的這份心思,她決定,最后原諒他一次,最后一次,用性命做賭注,希望,夜放不會讓她輸得徹底。
花千樹摒棄了所有的雜念,開始心無旁騖地繼續練習鳳舞九天。
她已經捕捉到了勝利的曙光,就差最后的一點突破了。
從午后一直到日落西山,她廢寢忘食,不眠不休,已經是欲罷不能。
練功房外,夜幕降臨,清月騰空。
花千樹收住滿身奔涌的真氣,緩緩吐出一口氣,然后睜開一雙神采奕奕的眸子,唇畔不由自主便露出一抹笑意。
鳳舞九天終于大功告成。
練功房里極靜,落針可聞。
花千樹分明聽到,在黑暗中有均勻的呼吸聲。
是夜放來了。一直就守在練功房門口,沒有開口出聲,只靜靜地坐著,面朝里,自己的方向。
她其實早就感應到了他的存在,不過,因為最后緊要的關頭,沒有理會罷了。
夜放先開了口:“看來,已經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花千樹輕輕地“嗯”了一聲:“你怎么來了?”
“我母妃將我趕過來的,說若是不能將你帶回星辰園休息,她就安排謝娉婷或者付緩緩住進去。她開始學會要挾你我了。”
“老太妃分明是投其所好。”她的話音輕快,帶著玩笑。
夜放“嗯哼”一聲,有威脅的味道:“反正她們二人若是果真住進去,我無家可歸,便只能去你的霓裳館。這一輩子,我就只賴上你一個人了,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
“油嘴滑舌。”花千樹伸個懶腰,感覺神清氣爽:“今日一天沒有見你,你去哪里了?”
“與周烈吃茶。”
花千樹一怔:“你不是說,周烈疑心頗重,自己要盡量遠離他么?”
“我的底細他已經揣摩了一個七七八八,我藏著掖著他怕是疑心更重,更何況,我必須要接近他,借機查探他的氣門所在。”
“你與他交手了?”
夜放搖搖頭,沖著她擺擺手,手上戴了一枚黑紫色鑲嵌扳指。
“這枚扳指是我尋能工巧匠特意打造的,根據司南的原理,里面鑲嵌了磁針。”
“這有什么用途?”花千樹疑惑地問。
“假如,你全身刀槍不入,身上卻有一處要害,會致自己于死地,你怎么辦?”
花千樹頓時恍然:“你的意思是說,周烈在氣門之處一定會打造一樣刀槍不入的甲片,遮掩住要害,如此便高枕無憂了。”
“對,”夜放頷首:“謝心瀾在周烈身邊安插了自己人,她告訴我,周烈的氣門應當是在氣海穴。我擔心她這只是借刀殺人之計,所以想親自驗證。我上次借機近身,發現周烈在心口位置,果真有鐵甲保護。所以,本王猜測,他的氣門應當是在巨闕穴,而非氣海。”
“巨闕?氣海?”花千樹疑惑蹙眉:“那我日后再練習刺殺技巧的時候,會首要關注這兩個穴位。若是一擊不中,希望還能有第二次機會。”
夜放擰擰眉心:“此處乃是死穴,居中線而近心臟,為神氣通行之處,只是防守較為嚴密,不易攻克。”
花千樹一把捉住他的手,將他的袖子擼上去,忍不住就是“噗嗤”一笑。
夜放面有赧意:“有什么好笑的?”
花千樹忍俊不禁:“你怎么將這王八帶在了手腕上?”
一串貓眼黑曜石的珠子,將花千樹送他的那只玉鱉穿成了手串,就戴在手腕之上。
“好歹也是你第一次送我禮物,自然視若珍寶。”
花千樹一愣,想想的確就是這樣。包括上一世,夜放搜羅了許多稀罕物件給她,搏她歡喜。但是自己卻從未送過夜放任何東西。
她與夜放之間,已經說不清,誰喜歡誰多一些,誰付出得多一些。
自己付出了真心,而夜放,也花費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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