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發生的事情有點多,京城里可以說是天翻地覆,而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周烈一黨昨日里還耀武揚威,今日就樹倒猢猻散,潰不成軍。
同樣,我昨日里還在盡情揮霍我作為郡主的尊貴,今日就一落千丈,沒有人將我們勁王府放在眼里。
父王一直在唉聲嘆氣,府中有一種大廈將傾,岌岌可危的壓抑感。
勁王府即將不保。
明眼人全都心知肚明,我父王不僅僅只是周烈的同黨這么簡單。父王的夜家子孫的身份,是周烈為自己的野心留下的一條后路。
他與謝家人在朝堂之上的權勢此消彼長,假如有一天,雙方勢力水火不容,那么,周烈完全可以以擁立我父王的名義與謝家公開抗衡。
如今周烈一死,謝家人怎么可能讓我們勁王府好過?
我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父王也在暗中往農莊里轉運財產,就等著疾風驟雨的到來。
許是父王的懦弱無能,也或許是謝心瀾不敢大刀闊斧,也或許是七皇叔入主朝堂,令謝家人有了新的危機。在挺長的一段時間里,朝堂之上風云詭譎,明爭暗斗,出奇地熱鬧。反正,暫時間,沒有人有空搭理我們,勁王府有了短暫的喘息時間。
那夜里發生的事情,轟動了整個上京城,茶館酒肆,許多人繪聲繪色地講述得唾沫橫飛。什么樣的版本都有,唯一能夠統一的,就是那晚的傾城一舞。
至于其他的經過,包括刺殺周烈的那個舞姬的身份,則眾說紛紜。
大多人說是花家二小姐花千依。
也有人說那舞姬另有其人,中了周烈一掌,死了。
只有我明白,那人一定是花千樹。
但是說出來也沒有人信,因為,假的花千樹當時就端坐在七皇叔的身邊,一身的鳳冠霞帔。那沉甸甸的翠玉鳳冠,壓得新王妃就連喘氣恐怕都困難。
新王妃就在那夜之后,離奇失蹤了。七皇叔為了保護她的安全,說她是因為受驚,送去別院休養了。
所有人都信了。
我最初也在害怕,害怕她花千樹卷土重來,那么,柳江權死了,周烈也死了,下一個償命的人,就是我。
她花千樹肯定就是偷偷隱藏在了什么地方,對著我虎視眈眈。
我每日都在心驚膽戰中度過,夜不能寐,害怕睡夢中,就會有冰涼的劍鋒,擱在我的脖頸上。
后來,花家平反之后,花家的陵墓得以重新修建。
太后為了彰顯朝廷恩典,收買人心,撥了國庫的銀兩重修陵園。
花千依作為如今唯一的花家幸存者,她操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葬禮,并且給我下了帖子。
花千依對我恨之入骨。
當初她落難之時,我非但當眾羞辱了她,還將她賣進了煙花柳巷,讓她不得不忍受一輩子的罵名。
甚至于后來,當我得知花千樹在四處尋找她的時候,我先下手為強,派出了殺手。
積怨已深,花千依這是想要趁機羞辱我。
我自然不會送上門去自取其辱。
可是,花千依的請柬里還寫了幾個字:“你想不想知道花千樹的下落?”
想,我真的想,假如一直這樣生活在戰戰兢兢里,我遲早會被逼瘋。
所以,明知道自己即將被羞辱,我還是如約而至。
此一時,彼一時,花家如今平反,花千依被封縣主,又是鳳府的世子妃,錦上添花的人自然就多。往日里冷清的墓地變得熱鬧起來,朝中有許多人前往祭奠。
鳳楚狂這個準女婿卻沒有露面。
花千依一身孝衣,雙目紅腫,被丫頭攙扶著,猶如梨花素雨,格外惹人垂憐。
可當她轉身面對著我,卻分明隱藏著一種勝者為王的驕傲與得意。
她就是一條擅于偽裝的響尾蛇,從上次在這墓地里,偷聽到她自言自語,我就知道了,花千樹遲早都要被她反咬一口。
我多少還是有些膽怯,只能依靠高抬的下巴來支撐屬于自己的高傲。
我就連說話,都需要努力鼓足勇氣:“我來了。”
花千依抬手一指花將軍夫婦的陵墓,低聲而又頤指氣使:“慕青郡主難道不應當跪下嗎?”
我驕傲地梗著脖子,冷哼道:“笑話!我乃是長安王朝堂堂郡主,皇室中人,豈能給尋常官員下跪?”
“你下跪,那應當是給我父母賠罪,與身份尊卑無關。”
我絲毫并不相讓:“若是說有罪,那是柳江權。如今他已經命喪花千樹之手,所有事情一筆勾銷,與我有什么關系?”
“你敢說,我花家慘案與你夜幕青沒有關系?”花千依眼含熱淚,揚聲控訴。
“朝廷已經有公斷,此事乃是周烈幕后指使,與我勁王府何干?”
花千依慢慢走到我面前,壓低了聲音:
“周烈與柳江權害死了我父兄不假,但是,當初太后不過是下令將我花府女眷官賣為奴。可你竟然陽奉陰違,私自下令,讓侍衛激怒我母親與嫂嫂,然后借此造下殺戮,殘害我花家滿門女眷,對我百般羞辱,將罪過推諉到柳江權的身上。夜幕青,我們是否應當到太后跟前一一對質,請太后娘娘為我花家主持公道?”
我猛然打了一個激靈,當初的確是我暗中授意,讓柳江權頂了所有的罪過與罵名,徹底與花千樹反目,斷了他所有的念想,只是花千依怎么會知道?
花千依衣袖掩面,看起來痛不欲生,卻是暗中一聲冷笑,隱藏在衣袖之后:“怕了吧?你怕是永遠也不會想到,你勁王府也會有今天吧?現在太后娘娘正在肅清周烈余黨,若是此事回稟上去,你說,太后娘娘會輕易饒過你勁王府嗎?”
我已經說不出話來,對于現在朝堂之上的形勢,我心知肚明,任何一件罪過,那都是壓倒勁王府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若是不向著她花千依屈服,我勁王府就要遭殃。
花千依走到我的身邊,探過半個身子,伏在我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花府女眷的生死與我沒有什么關系,畢竟,我在她們跟前從來沒有像花千樹那般得過寵。我所在意的,只有當初在花府門口,你對我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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