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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樹狼狽地逃離王府,決絕得頭也不回。
她總算是明白了,這世間有那么一句話,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她早就應當明白,夜放對于自己,也不過只是利用而已。若是前世里三年的朝夕相伴,能夠給他留下什么,也就只剩下滿腔的對自己的怨恨了。
自己還傻乎乎地一直心存僥幸,覺得他對自己總是不一般,千百次地欺騙自己,一定要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如今,事實就擺在眼前,容不得自己不相信。
他或許是真的對謝心瀾舊情難忘,也或許,是為了他一直夢寐以求的權勢,反正,這兩樣盤桓在他的心里,斷然沒有自己一點容身之地。
夢醒了,傷疤也揭開了,強迫自己正視真相。
也就心死了。
前世里,欠了他夜放的,自己已經拼了性命去償還,并且為他掙了一片錦繡光明。
從此以后,他將是萬人之上的攝政王,大權在握,并且因為誅殺周烈,他將受萬民敬仰。
他的心愿得償,兩人之間的距離必然變得遙不可及,形同陌路。
徹底結束了,她花千樹也應該走了,功成身退。
她回到自己提前準備的宅院里,取走了擱在那里的銀票細軟,換下一身招搖的舞衣,簡單改變了樣貌,出了京城。
她的傷很重,周烈對于刺殺自己的人怎么可能手下留情呢?心口處猶如撕裂一般,出城之后,騎在馬背之上,每一下顛簸都令她痛到窒息。
她不得不走走停停,運功治療自己的內傷。
第二天上午,到達下一個城鎮的時候,她就遭遇了四處搜尋自己的人,知道夜放在四處尋找自己。
她不知道,夜放尋找自己,是基于一種什么心情與想法,她只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回京。
第一,她不想再與夜放有什么糾葛,第二,謝心瀾絕對容不下自己,更容不下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她為當初隱瞞了身孕一事而感到慶幸。否則,謝心瀾是絕對不會放自己一條生路,定然窮追不舍。
她機智地躲避開那些士兵,并且張揚地向著茶攤酒肆的伙計打聽著相反的去處。
然后,自己徑直向北,連夜趕路。重傷已經令她的身子搖搖欲墜,步履維艱。
伴隨著自己一路北行的駿馬,在適才被兩匹不知道從哪里沖出來的野狼驚嚇到了。
花千樹不敢強拽馬韁,唯恐撕裂了心口的傷,再傷到自己腹中的寶寶。
馬一驚之下,掙脫了手里的韁繩,撒蹄狂奔。
僅余她孤軍奮戰,拼盡全力扼殺了一匹餓狼之后,另一只對她一身的殺氣有所忌憚,不敢冒失近前,卻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等著她精疲力盡,自己倒下的那一刻。
極度的饑餓,令這只野狼很有耐心與毅力。
前后數里,一直都沒有人煙。
她也是在苦苦支撐,隨時都會有倒地暈倒的危險。
花千樹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時機,將它引誘到自己跟前,斬草除根。否則,自己遲早會葬身狼腹的。
她終于在半路上尋到一根斷裂的木棍,斷口處堅硬而又尖銳,是一個天然的搏殺武器。
她的動作逐漸變得遲緩,慢慢地倒地。
那匹餓狼很是警惕,慢慢地靠近她,在四周徘徊,低嗅,終于忍受不住誘惑,試探著聞了聞她的腳,拖拽撕咬她的褲腿。
她緊閉著眼睛,握緊了那根木棍,等待著餓狼向著自己靠近的那一刻。
餓狼終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花千樹一躍而起,將手中的木棍狠狠地向著餓狼的肚腹中間插上去。
顯然,這是一匹老狼了,比起其他的狼崽子要狡猾許多。但它看到花千樹身子猛然繃緊的那一刻,便立即彈跳開了。雖然不夠敏捷,但是及時。
花千樹手里的木棍撲了一個空,
那匹餓狼一個轉身,就立即奮不顧身地撲上來。
她仰面向后曲起身子,木棍這次不偏不倚地插入了野狼的咽喉。
腥熱的血濺滿了一個衣袖。
心口的傷撕裂,痛得一陣痙攣,迫使她不得不丟了手里的木棍。
老狼并沒有死,兇狠地瞪著她,發出一聲嘶吼,用盡全身的氣力,向著她再次撲過來,勢必要同歸于盡。
她赤手空拳,一個翻滾堪堪避過老狼的第一次攻擊,卻因為動作過猛,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又有凌厲的,含著腥臭氣味的風撲過來,花千樹情知不妙,動作卻遲緩了半拍。
一支銀槍呼嘯著凌空而至,直接穿透了老狼的臟腑,將它狠狠地釘在了地上,槍桿顫顫巍巍,發出一陣嗡鳴聲。
花千樹來不及抬頭,眼前一黑,便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真準,一槍命中!公子的槍法愈來愈好了!”
一個梳著雙抓髻的劍童一溜小跑過來,將那桿銀槍從野狼尸體上拔下來,用手里的帕子擦拭,扭臉看一眼地上的花千樹,上前探一探鼻息,方才一溜小跑地回去。
前方不遠的官道之上,停著兩輛烏漆馬車,車后跟著一隊銀衣侍衛,騎著高頭大馬。
“公子!”小童恭聲啟稟:“那女子暈倒了,我們救還是不救?”
馬車里有清朗的聲音:“孤身一人?”
小童篤定地道:“是的,只有那女子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在與野狼搏斗中受了傷,一身的血。”
馬車車簾撩開,一人探身出來,一身銀白色祥云暗紋滾邊錦服,襯得一張英武雋秀的臉猶如明月皎皎。
“人有危難,豈有不救之理?”
小童痛快應聲:“公子就是俠義心腸。”
男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徑直向著花千樹走過去。
小童暗中吐了吐舌頭,趕緊頭前帶路。
花千樹倒在地上,依舊一動不動。
那匹野狼喉間還在向外冒著熱血。
男子看一眼野狼喉間的木棍,然后轉身吩咐小童:“將她攙扶起來。”
小童領命,上前將花千樹上半身攙扶起來,就是一聲驚呼:“她唇角有血,應當是受了重傷!”
男子低頭,疑惑地打量雙眸緊閉的花千樹,然后抬手撥開她散亂的發絲,不由就微蹙了眉頭,覺得那眉眼熟悉而又帶著一點陌生,好像從哪里見過。
他伸出骨節修長的三指,搭在她的脈搏之上,略一沉吟,眉間蹙得更緊,怫然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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