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緣剛剛那一手,把胡云看得眼睛都直了,雖然那一袖神通不是照著他來的,但剛才那一揮袖,給胡云一種計先生要裝下整個小院一片天的感覺,身子都下意識縮在石桌上,好似不這樣就會被袖子裝走。
“計先生,這又是您什么神通啊?剛剛好嚇人啊,感覺我要被你裝袖子里面去了。”
胡云這話一出,原本和他玩著捉迷藏的小字們紛紛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大老爺的袖子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我們天天待里頭,根本不可怕!”“對啊對啊,有時候大老爺還能讓我們看到外頭呢。”
“就是,胡云你該和我們一起住劍意帖,去大老爺袖子里待一待就懂了!”
胡云的話聽得正在琢磨剛剛得失的計緣一愣,他不理會周圍小字的吵吵,轉頭看看赤狐,發現他已經縮在石桌上,連蓬松的毛發都貼著身子了。
“你怕什么,剛剛不過是試了試,就連蜜蜂都沒裝進去,對了,說說剛剛具體的感覺。”
計緣這么一說,胡云便直起了身子,回憶了一下,猶豫著道。
“就是,就是,我也說不太出來,反正就是感覺您那一袖子揮來,猶如袖子很大很大,要把我裝進去一樣,里頭不似黑也不似白,好似模糊不清卻十分嚇人,對,十分嚇人……”
胡云也不清楚自己為何會怕一只袖子,照理說就算計先生真的要把他裝袖子里,也沒什么好怕的,可剛剛就是嚇得不輕,都縮在桌子上了。
“是不是像一種吞噬感?”
計緣這么問了一句,胡云猶豫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還是說不上一個所以然來。
“好了,我知道了。”
計緣點點頭,不再問胡云這個,想來和天傾劍勢一樣,雖然袖里乾坤還遠不能算成了,但勢的運用已經被計緣化入一兩分,能牽動勢,就能影響震懾人心,所以胡云這種定力差的就會被影響。
“先生,您還沒告訴我剛剛是什么神通呢!”
胡云對此依然很好奇,他覺得這是一種很有意思的吸人神通,但又這么嚇人,肯定不簡單。
計緣看看他,想了下還是說了。
“這算是把一種高妙神通降低許多許多籌來用的方式,而那種神通叫做袖里乾坤。”
“哦……是一種吸人神通?”
“呵呵,這么想也不能說你錯,不過袖里乾坤既能收人也能收物,算是一種神妙非常的儲物神通,能納藏自身之物,也能以之對敵。”
胡云看了看自己的尾巴。
“那我也會差不多的神通,我的尾巴既能收物,也能以之對敵!嘿嘿嘿……”
聽著這玩笑話,計緣也不由笑了,而周圍小字更是笑得夸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胡云要笑死我!”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太好笑了!”“就是哈哈哈哈,胡云你居然敢和大老爺的袖里乾坤比哈哈哈哈……”
“不知天高地厚的狐貍,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袖里乾坤大,壺中日月長’么?”
“就是就是,蘊化方寸之間,道容大千萬物,是為袖里乾坤之術,你那條尾巴也配和大老爺的神通比?”
“哈哈哈哈……”
這群小字笑起來沒完沒了,聽得胡云的兩腮也鼓起兩個小包,小字們欺狐太甚了!
計緣嘴角微微一抽,這群活寶完全是照著他以往紙面推衍的部分來笑話胡云的……
“安靜。”
大老爺一發話,整個居安小閣剎那間落葉可聞。
“這袖里乾坤還沒真正成呢,等我推衍成功才配得上‘袖里乾坤大,壺中日月長’。”
雖然計緣的話是這么說,但一眾小字對自家大老爺可是異常自信的,現在沒成又怎么樣,遲早是要成的,大老爺的神通都是自己推衍出來的,又一個個都這么厲害,早夸完夸不一樣嘛。
計緣抬頭看看棗樹的樹梢,就這么一會,又有蜜蜂圍攏過來,在棗花間上下飛舞著落下采蜜。
將胡云拎起放到桌邊凳子上,計緣取出筆墨紙硯,開始邊研墨邊思考著推衍,等墨磨好了,取了狼毫輕輕沾了墨汁,就立刻在紙上寫了下去。
胡云在一邊看了一會,多少次想開口說話,但又不敢打擾計緣,看著連小字都不出聲,只是飛出來在哪組成各種陣勢對壘掐架,胡云就更不敢出聲了。
這一等就從上午等到了下午,明明計緣寫字的速度不慢,但卻只推衍著寫完了一頁,這讓胡云有種錯亂感。
無聊的胡云都已經在廚房生火燒好了開水,甚至泡好了茶水。
所幸計緣終于停手了,將筆擱在一邊坐了下來。
這一刻,胡云立刻竄向廚房,在兩息之后從廚房出來,雙爪抓著木制托盤,腦袋則頂著托盤底下,剩下的兩肢人立而走,雖然姿勢好笑但抓著的托盤卻十分穩當,上頭是泡好的茶水和四只茶盞。
“計先生,計先生,喝口茶,您喝口茶!”
說著,胡云輕輕跳到石凳上,小心的將托盤放到石桌上,這一番動作看得計緣又好笑又欣慰,這狐貍還是有點用的。
“說罷,想求我什么事?”
胡云那點小九九,計緣還能看不穿嘛,但也樂得坐下倒一杯茶。
想了下計緣又朝著廚房一招手,招來一支勺子,在勺子柄上一點,遞給了剛落在肩膀上的小紙鶴。
“去幫我弄一勺新鮮的棗花蜜。”
小紙鶴歪頭看了看計緣,他雖然有頭有嘴,但嘴巴是沒開口的,夾一張紙還行,一個勺子怎么抓得住呢,不過它還是嘗試了一下,結果發現只要嘴一碰勺柄,就能好似粘著一般叼起來,于是就立刻帶著勺子飛走了。
胡云目送小紙鶴飛走,看到計緣又看向自己,終于還是鼓起勇氣說道。
“計先生,您上次剪小紙人,那剪刀和黃紙,借我玩玩唄……”
“呵呵,這么些年你還想著呢?”
“一直都想著……”
這算什么要求,計緣直接站起來,回屋將裝著黃紙剪刀的小竹簍拿了出來,放到了胡云面前。
“借你不成問題,不過你這爪子,能用剪刀么?”
“沒事沒事,能用的!”
胡云到底也是妖怪,伸出右前爪搭在剪刀上,妖力一轉,就貼住了兩側鐵柄,隨著爪子一開一合,顯然用起來毫不費力。
“計先生,是不是只要剪出那么多個小人,最后按在一起就好了?”
計緣吹著茶盞中的茶水,瞇眼細細看了看胡云,隨后展顏一笑。
“自然不是這么簡單的,今天我就來教教你怎么剪那小人,不過你肯定是煉不出金甲力士那般護法神將的,只能退而求其次。”
“只要能剪出小人就行!”
胡云面上露出一個很開心的笑容,而心中則更是開心得要炸開了,他不蠢,一點都不,計先生這話的意思,是要教他本事了!
計緣瞥了這狐貍一樣,雖然胡云面上竭力維持著讓自己別笑得太夸張,但那尾巴擺動的頻率已經快了好幾倍,就像一條開心的小狗一樣。
胡云的品性就和小孩子一點點成長一樣,如今算是不錯了,而他這小妖自然有出眾之處,可還是太弱小。
雖然糊弄糊弄常人問題不大,但有句話叫做處于什么階層看到什么事,作為妖怪,肯定會遇上鬼怪魑魅之事,教他些許本事也好。
片刻之后,帶著一陣甜香,紙鶴飛了回來,勺子上是滿滿當當的新鮮花蜜,正是用居安小閣院中的棗花粉釀造。
如今的胡云早已不是曾經的胡云,當年學認字都得尹青逼著,現在卻能為了學一點本事,硬著頭皮蹲在石凳上整整三天三夜。
計緣就是想看看這狐貍什么時候叫苦叫累,什么時候想要休息,所以他根本不停,一直讓狐貍剪,一直在邊上指點,黃紙用完了他就從袖中拿。
而到了現在已經滿地紙屑,胡云卻才僅僅剪出三十張完整的黃紙人,一雙原本靈動的狐眼,此刻因為心神消耗的緣故,已經滿眼血絲,兩只爪子都微微發抖。
“休息一吧。”
計緣終于開口讓胡云休息了,但狐貍聽了一愣卻不敢放下剪刀。
“先,先生,您說過三十六張完整紙人才能湊成一天罡之數,才能不算白費,我這才,才三十張呢……”
“呵呵,行,那你剪完三十六張再休息吧。”
計緣在心中補充一句。
‘或者說等你再次剪廢了一回。’
結果令計緣沒想到的是,胡云咬著牙,一邊吸納院中靈氣,一邊強提精神,支撐著真的將三十六張黃紙人觀想剪裁完成。
這不是樣子貨,計緣分明看到剪裁完成的一剎那,三十六張紙片連貫性的閃過華光,接下來就是新階段,若繼續剪裁,則同樣不能廢了一張,否則前功盡棄,但若就此罷手,天罡之數已經能成符了。
“不錯不錯,僅僅三天,居然被你剪成了。”
計緣笑著夸獎一句,但再看向胡云,卻發現這狐貍已經晃晃悠悠神志不清了,在胡云就要往后栽倒的時刻,計緣趕緊伸出手托住了他,隨后將已經昏睡的赤狐捧起放到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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