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老乞丐所說,這繩子非金非水非木非火亦非土,不類五行之屬。
天地萬物之中的絕大多數都在五行之中,一草一木飛禽走獸,乃至風云雷霆都有五行歸屬,不類五行之屬簡直就像是在說這東西不是物質一樣。
但以老乞丐和計緣的眼力,是不會看錯的。
既然用這繩子綁著字畫,那字畫會不會也有特殊之處?
計緣這么想著,將一邊的卷軸又拿了起來,將之緩緩展開。
不過里頭的內容讓計緣和老乞丐失望了,這是一張江山圖,上頭還有留書“大秀山河”,更有作畫人的名字,正是老皇帝的名字楚澤,顯然是不太可能有什么神異之處了,否則老皇帝就是個連計緣和老乞丐都看不穿的高人。
計緣重新將注意力放到手中的金絲細繩上,看向一邊的老皇帝詢問道。
“陛下,這金絲繩是從何處得來的?”
在今天以前,老皇DìDū只會覺得這不過是一根金絲織就的普通線繩,哪里會記得關于繩索的事情,所以只好看向身邊的老太監。
“龔順,你可知道?”
老太監其實也記不太清了,一根金絲繩,皇宮里多得是這種東西,怎么可能特意去記,但老皇帝發問了,也只能硬著頭皮回答,想了下上前一步道。
“回陛下,宮中有許多金絲繩,采貨太監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從制造處取來一些,這金絲繩或許是制造處的能工巧匠做的。”
“制造處?”
老乞丐眼睛一瞇,笑了笑。
“呵呵,此繩索絕非凡人可造,其上也不是金線……”
說到這,老乞丐忽然想到什么,面向一邊門玉通道。
“門國師,你那畫卷再接來一用。”
“是!”
門玉通從袖內乾坤之物中取出畫卷,雙手遞給老乞丐,似乎是理解了老乞丐的想法,計緣也將手中金絲繩遞了過去。
老乞丐抓住金絲繩,在畫卷上輕輕纏繞幾周,然后系上,在這金絲繩系上之后,獬豸畫卷那原本隱隱的不凡之處并未消失,也沒有因為系上這金絲線有什么變化,但就是給計緣和老乞丐一種本該如此的感覺。
“原來如此,這線原本是綁著獬豸畫卷的。”
本來在天字號寶庫沒找到什么,以計緣和老乞丐這樣的人物,通常就會離開了,但之所以沒走,主要就是計緣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淡淡的感覺。
此刻一找到這金絲線,計緣那種感覺也就消失了,不由讓他升起一種明悟,知道沒什么值得尋找的東西了。
其實這獬豸畫卷本身也只是有些許不凡氣息透出,僅僅相當于一道符箓,更能輕易封住,有沒有這金絲繩影響不大,可現在的情況,至少讓計緣明白兩者同出一源。
至于這金絲線嘛,看起來根本不是什么法寶,只是材質特殊而已,更像是當初作畫之人,隨手拿來系畫用的。
計緣重新抽走金絲繩,將獬豸畫卷還給門玉通,這才對著老皇帝道。
“陛下,這金絲繩我們取走可好?”
哪怕知道這金絲繩肯定不凡,但老皇帝更清楚自己拿它無用,而給計緣和老乞丐則是一份重要的人情,當然不會有什么意見,趕緊回應道。
“朕早就有言在先,兩位仙長看上什么,只管拿走,此物自然也是一樣,不過是一條金絲繩罷了。”
“多謝陛下!”
計緣向著老皇帝拱了拱手,雖然只是淺淺拱手,但也是首次朝著老皇帝行禮,令久居帝王之位的后者,心中亦不免稍有些激動。
“仙長客氣了,對了,朕早已吩咐御膳房準備晚宴,兩位仙長何不留下來一起用膳?國師,你說是不是啊?”
門玉通也趕緊道。
“對對,兩位仙長不妨就在宮中用膳吧?”
“呵呵……”
計緣笑了笑。
“兩位不必緊張,我還不會走呢,不過宮中用膳就免了,計某可答應了親自下廚為喬家的孩子做一頓飯來回敬那兩只老母雞呢。”
老乞丐毫無形象地把手伸進領口撓著背后的癢,也同樣回絕道。
“哎,這計先生要下廚,我老叫花子怎么可能不去嘗嘗,計先生,還等什么,走吧,再不走天黑了。”
今天也算發生不少事了,現在已經是下午,天黑雖然還早,但老乞丐也確實對計緣的手藝很好奇。
不用老皇帝和國師等人同意,先一步走了,老皇帝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出能否一起去的話。
計緣和老乞丐已走,皇帝身邊的喬勇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
“呃,陛下,罪臣,罪臣是否該回去了?”
老皇帝聞言一愣,看看喬勇。
“喬愛卿你還在這?趕緊回去啊,記住替朕好好招待兩位仙長,對了,要什么食材,御膳房直接送過去!別愣著了,別人客人等著主人,快去快去!”
“是是是,罪臣領旨,臣馬上就去!”
喬勇告罪一聲,趕緊快步離開,老皇帝等人也同時出了御書房,但只見快步離去的喬勇,卻見不到計緣和老乞丐。
“國師,你說朕應對如何?”
站在御書房外,老皇帝微微皺眉看著喬勇離去的背影,詢問身邊的門玉通。
“陛下進退有度,應對得體,沒人能比陛下做得更好了。”
想了下,門玉通又道。
“陛下,臣先告退了。”
“國師不留下來用膳?”
門玉通嘆了口氣,舉了舉手中的獬豸畫卷。
“陛下,此畫也不知涉及什么秘辛之事,我道行尚不足以背負此秘,留不住,更不敢留啊,還是去交給兩個仙長吧。”
之前計緣和老乞丐在天師處施法,那會門玉通其實稍稍有些擔心兩個高人會直接拿走畫卷,不過仙修正宗果然不會做這種事,所以之后便還給的他,只是叮囑他切記好好保管。
但這會門玉通左想右想都覺得不對,感覺自己不敢繼續留著這畫,就動了將之交給兩位高人的念頭,或許那兩個高人也是早有所料,先前并未說破罷了。
“對了陛下,此前兩位仙長還說了一件事情,在汴榮府的坡子山那邊……”
在計緣親自在喬家下廚的時候,京城天師處的仙師和傳旨的宦官就已經出發了,正好和汴榮府那邊派來匯報的人照了個面。
飯菜還沒做好的時候,國師門玉通來了一趟喬府,十分鄭重地留下了獬豸畫卷,計緣在廚房沒出來,是老乞丐到前院收下的。
計緣下廚,除了做稽州那邊的菜肴,還嘗試還原了之前在玄心府飛舟上做的魚肉,雖然沒有第二天癸水金鱗魚,但有棗花蜜和計緣的烹飪手法,即便是普通的一條草魚也烹飪的極為到位,甚至還化去了其中小刺,讓孩子吃起來更加方便,滋味自然也不用多說。
期間,計緣更是慷慨地拿出了其中一個千斗壺,為每人都倒了酒,雖然是白色的那個千斗壺,但其中的酒水對人同樣大有益處,蘊含的靈氣更易被人吸收。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是那個客舍小院,計緣手中拿著金絲線,老乞丐手中拿著獬豸畫卷,兩人相對坐在院中石桌前。
“計先生,這獬豸畫卷還是你收著合適些,老叫花子只希望你能和我說說此畫所含的深意。”
老乞丐將畫卷推到計緣面前,后者將之展開在桌上,沒有度入靈氣和法力的情況下,就好似一張普通的畫,只不過畫上的東西比較兇惡比較奇怪罷了。
“魯老先生,也不是計某不愿說,這畫有什么深意計某也不清楚,至于獬豸、金烏和畢方等事,感覺有很多可以說,但又感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是計緣的大實話,畢竟他上輩子也不是專門研究這個的,有印象,能講出一些,但也不可能很細,不過這話聽在老乞丐耳中就難免讓他領會出不同的意思了。
“好吧,看來是適合多講的,老叫花子先去休息了,先生也早點睡吧。”
老乞丐并不強求,站起身來拍拍屁股就灑脫地轉身進入了對面的客房。
今天了解的雖然不多,但隱約間卻有種面對上古之秘的感覺,即便是老乞丐這等人物,此刻細想起來,心中的震動依然不減。
這種想也知道肯定極為了不得的秘密,計緣不愿多說也是很正常的。
關門之刻,老乞丐透過緩緩關閉的門縫,看向院中石桌前的計緣,月光沐浴下,一身青衫的計緣好似鍍上了一層光膜,正手持金絲線,看著桌上畫卷陷入沉思。
‘認識得越久,反而越來越摸不透你,計緣,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過即便計緣來歷不明,但如老乞丐這等人物,明心見性天人交感,對于計緣的人品是十分信得過的,知道此人之路必為堂堂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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