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緣本就在天機閣修士心目中地位不低,這次到了天機閣帶領眾修士進入了天機殿,更是使得他在整個天機閣修士的心目中地位崇高,至于道行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此刻見到計緣露出痛苦的神色,自然讓練百平十分不安,他剛剛就在計緣身邊卻察覺到為何會發生這種變化。
到了計緣這等修為的仙修高人,很難有什么東西能威脅到他,一旦表現出什么難以克制的身體變化,那必然是大事。
在詢問計緣情況的同時,練百平手上也沒閑著,一個龜殼甩手而出,瞬間化為一道淡黃色的光暈籠罩在計緣和自己身外幾尺處,光芒之上龜甲分明既有層次感,且法光如水流動,顯然是一個堅固全方位防護也能集中防護一點的寶物。
“計先生,可是有什么強敵來襲?”
練百平盡力使自己聲音平靜一些,但不可避免地帶著些緊張。
計緣的頭痛平復一些之后,看向練百平擺了擺手。
“并非是有什么強敵來襲,是計某自己的原因,嗯,練道友可以理解為計某方才強窺天機。”
強窺天機,練百平幾乎下意識就職業病上身一般問了出來。
“先生窺探到了什么?呃,是在下冒昧了,想來應該是很嚴重的事情吧,或許與乾元宗之事有些關聯?”
但說完立刻意識到開始那么問有問題,遂改了一種提問方式的,光是窺探就已經令道行冠絕仙道的計先生發出痛呼,說出來豈能不元氣大傷?
計緣不便多說,只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雖不中亦不遠矣,練道友也不必緊張,撤去這防護吧。”
“是。”
練百平伸手一招,兩人身外的龜殼狀光輪也消失不見,化為一個小龜殼飛回到了練百平手中,又被他收入袖中。
“對了,乾元宗只是傳訊,沒有派人過來?”
“當然不是,只是靈書飛遁比較快,乾元宗修士過不了多久也會到我天機洞天對外公開的一個入口處。”
“那天機閣是否會幫助乾元宗?”
練百平并未多想,點頭道。
“我天機閣素來主張與各宗各派都算是交好,乾元宗道友有事相求,想來縱然天機閣如今洞天封閉,也還是會幫上一幫。”
“如何幫?”
計緣已經完全從頭痛狀態恢復過來,剛剛那種痛苦雖然極端到以他如今的忍耐力都不由痛呼出聲,但實質上給計緣帶來的損傷并不大,雖然心神消耗也十分巨大,但對于計緣來說屬于能快速恢復的,所以此刻的計緣已經完全恢復的狀態,重新在小馬扎上坐正了身體。
聽到計緣這么問,加上之前的情況,練百平也明白計先生對乾元宗,或者說乾元宗遇上的事極為關心,于是沉聲道。
“本來的話,應該是會領乾元宗前來的道友進天機洞天,再由閣中道行高深之輩為乾元宗卜算一次,但見先生的反應,此事就需要更加重視了,我會建議師兄親自卜算,并派遣至少兩位長須翁前往乾元宗。”
只要不是短板特別明顯,仙道中人都是會有一些天心感應繼而能自我掐算一下的,但這肯定都及不上已經將衍算天機當成修行根本的天機閣。
聽到練百平的話,計緣點了點頭。
“務必讓玄機子道友重視此事,留心一些乾元宗修士容易忽略的細節。”
“先生您不隨我一起回天機閣,等待乾元宗道友前來么?”
練百平見計緣如此關心此事,加上之前那種窺探天機的反應,本以為計緣會和他一起回去,但計緣微微皺眉,想到了黎家那個孩童,還是搖了搖頭。
“我暫時還不能離開這里。”
練百平點點頭站起來,向著計緣行了一禮。
“在下明白了,計先生且在此安坐,練某先回天機閣了,若乾元宗道友到達天機閣,可否帶他們來此拜會先生你?”
聽到這話,計緣露出了笑容,點了點頭。
“好,練百平告辭!”
得到計緣的答復,練百平朝著計緣躬身行了一禮,后者起身拱手回了一禮之后,目送對方離去。
寺廟前院之中,那年輕和尚還在掃地,掃把將落葉枯枝全都掃到一處,打著哈欠掃入簸箕之中。
“嗬……呼……困吶……嗯?這位施主,這么快就離開了?”
看到練百平出來,和尚好奇問了一句,實際上如練百平這樣胡子這么長的人平時也是不多見的,看著就特別有氣質。
“是啊,謝過小師傅了,我先告辭了,哦對了,這是香火錢,請收下。”
練百平走近那個掃地的和尚,直接從袖中掏了掏,送到和尚面前,后者下意識攤開手掌,然后一粒小小的碎金子就出現在掌心,雖然只有半個小核桃這么大,但卻沉甸甸的,也是和尚這輩子目前為止看到的最大的金額。
和尚看著掌心的金子愣了一小會,回神之后趕緊推辭。
“這……施主,太多了,太……”
抬頭的時候,和尚才發現練百平已經到了已經走到了院門口,一步就跨出了院外。
“收下吧小師傅,寺廟里的米缸快見底了,哈哈哈哈……”
“哎哎哎,施主!”
和尚提著掃把就追了出去,只是沖到門口的時候,那個特征顯眼的老先生已經不見了,左右兩條狹窄空曠的老街道上也并無對方的身影。
“不會吧,走這么快?這么多金子啊……”
這么一小塊金子兌換成銀子的話,只怕是得有一大把,再兌換成銅錢的話,只怕是得有幾罐子了。
“不對啊,他怎么知道米缸快見底了?”
作為寺廟里經常做飯的人,兩個年輕和尚自然曉得寺廟里面的米缸存貨不多,所以最近一段時間,師父和師兄才經常外出化緣,有時候會帶些化來的米回來,有時候是些許面粉或者饅頭,即使稍稍有些餿了也并無大礙。
想了下,和尚還是覺得拿著這么多錢心有不安,再三考慮之后,還是帶著錢到了計緣所在的院落中,畢竟剛剛那老先生是認識這位借宿的大先生的。
只是和尚才跨入院落,坐在屋前閉目養神的計緣睜開眼看了和尚一眼,然后不等他說話,就淡淡道。
“收下吧,就當是計某借住期間的食宿費了,今天的齋飯,可否加一些菜?”
早聽師父說過這借宿的先生絕非凡人,這會和尚也隱約意識到了這一點,也不多說什么點頭稱是之后才緩緩告退。
計緣重新閉上眼睛,口中喃喃著。
“乾元宗,好像是魯老先生的本宗啊,九鳴震山大鐘敲響,凡一切乾元宗弟子皆有感應,也不知道魯老先生會不會回去,應該,會吧……”
培養出老叫花子這等高人的乾元宗,掌教據說也是一位真正踏足洞玄之妙的真仙,宗門中高人當然也不會少的,能令他們鐘鳴九響召集所有弟子,需要應對的事情自然會相當棘手。
計緣當然很想了解,尤其是在知道那絕對是某個存在的一步棋之后,但他此時又自知不能輕易下場,因為那一步棋似乎是對方的一種試探,并且對方絕對不是他計某人的同道中人。
可換種角度,也是計緣了解那背后存在的一個機會。
當初計緣覺天地大劫可能還有千年,這是依照天地自然變化的情況,若不是自然變化恐怕就不同了。
‘且先將黎家那孩子穩住再說,縱然出現棋手落子砸盤,至少我比他們多下了許多手了。’
遙遠不可計數的遠方,一道遁光急速在天空飛行,光芒中是踩著云彩的三個人,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一個穿著補丁服飾的年輕人,一個是同樣穿著補丁服的中年男子。
哪怕駕云御法急飛了好些日子了,老乞丐的臉色依然嚴肅,沉重的心思體現在臉上,令他兩個徒弟也心中擔憂。
“師父,您的路偏了!”
魯小游忽然發現師父的遁光轉向了,下意識出聲提醒,而老叫花子則沉聲道。
“我靈臺有感,似乎遠方有乾元宗修士急行,正好可以尋去問問,乾元宗開宗立派以來,震山鐘從未一鳴九響,難道是遇上了生死存亡的大事?”
哪怕有再多的介懷,老乞丐豈能不回救乾元宗?
魯小游與楊宗對視一眼,也不再多說什么,而是抓緊時間自我調息,師父早說了這次去絕非是游山玩水的清閑事了,所以能提高一些是一些。
云霞之下是茫茫大海,云霞之上是天象變化,半日之后,急速飛遁的老乞丐等人見到了天際的數道流光,而在那些流光背后,居然緊跟有一大片烏壓壓的黑云,其中電閃雷鳴不斷,更有無盡黑風不時從黑云中吹出,沖向前頭的仙光。
“不好,小游小宗,做好準備,隨為師上!”
老乞丐身中法力瘋狂涌動,腳下遁光催動,剎那間化為一道流星追向前方,光芒未至,其威嚴的聲音已經響徹天際。
“天地無量,乾,元,化,法——”
乾元乾元,意味天道伊始,以真言駕馭有莫大威能,不惜法力之下,老乞丐聲出如雷,一道道流光自天空落下,自海面上升起。
“鎖天,穿云!”
“嘩啦啦啦啦……”
海中巨大的水浪一道接著一道,結合法光如同一道道利劍,直刺那一片烏云,最前頭的海浪更是化為一片片冰棱,有無窮光芒在其中綻放,而天空中的光芒猶如一道道鎖鏈,自上而下罩向那烏云。
原本正在逃遁中的仙光速度不減,但明顯所有人全都朝著遠方側目,眼中滿是驚喜。
“是我乾元宗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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