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桓明顯就有些經驗不足，但是沒有關系，他的劍術能夠彌補這些。

我能感受到，它漸漸有些疲憊了，在霖夏和何桓的雙重逼迫下，它漸漸丟失了一些身體的控制權。

只要將這一點點還給我，我就有辦法幫助霖夏他們。

是的，局勢就在這一刻逆轉了。

我的動作在空中一頓，那是最關鍵的一次反擊，如果成功，是能夠重傷何桓的，只要少一個人，那么它就有獲勝的機會，勝負往往就在這一刻決定。

就是這一次的停頓，給了霖夏一個絕佳的攻擊機會，他的刀劃過我的脖頸，就算身體的控制權不在我手里，可是，那種疼痛還是能夠感受得那般真切，我知道，此時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因為我能夠感覺到它的憤怒，還有憤怒之下的那份無力的掙扎，它在逐漸褪去，這是最致命的一擊，這正是因為這一刀，讓我重新恢復了身體的控制權。

這刀是致死的，所以，它要用所有的力量來修復這個傷口，只可惜，之前的戰斗已經讓它無比疲憊，它沒有多余的力量來恢復了，恢復和控制之間，必須要選擇一個。

就是這一個選擇，讓它逐漸走向滅亡。

“為什么？”我又一次聽見它的聲音，它的聲音很空洞，像是從特別遙遠的地方傳來，它的嗓音很特別，我從未聽過這種聲音。

我想我不會忘記，那個時候，我是如何向他發出求救，是如何想要在致命的劍傷下茍活。

它在問我。

也是我在說話：“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

不對，這個問題我本來不想回答他，但是我真的能夠回答上來，我能夠告訴它，我跟它說：“你不該傷害于歌。”

“就因為如此？”它似乎無法理解。

當初如此惜命的我，就因為別人，而愿意放棄自己的性命去傷害自己，寧愿看著自己的脖子被刀劃開。

我對它笑了笑，笑得明媚燦爛，我說：“對，就因為如此。”

我退后兩步，下意識想要捂住脖子，血在不停地往外涌，很痛很痛，明明這么痛，我卻突然笑了出來。

“琴剎？”何桓不太確定地喊了我一聲。

看來，還真是瞞不過何桓。

我用盡全力點點頭，跟他還有霖夏說了一聲：“謝謝。”

霖夏沒有什么表情，我說過，他不是一個冷淡之人，但是現在的他，卻一臉冷淡的看著我。

他上前一步，我擺擺手，霖夏才停下來。

我又后退兩步，確實是我站不太穩了，我已經用盡了我的力氣，在支撐著自己，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或許是等我的血流干？

也許不是。

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臨死之前，總是有很多話想說，可是我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也許是因為喉嚨已經被隔斷，現在也只是在茍延殘喘。

我想告訴霖夏，讓他幫我好好照顧于歌，也想讓他告訴于歌，幫我道個歉，我不是有意傷害他的。

如果可以，我還是想呆在他身邊，做一個聽話的小徒弟，就什么都不奢求了，就希望，我能夠每天都能看見他。

這好像，對于現在的我來說，是一份很奢侈的夢想。

夢想是美好的，就像在天邊飛翔的花朵，總是能等到綻放的時候，也像是從地上撲騰飛起的鳥兒，至少夢是自由的，夢是自由的，曾經我最想要的東西，就是自由。

我想著……

要不，下輩子還是當個大家閨秀好了。

算了，這可能不太適合我。

我該做什么好呢？

要不，我還是做一只貓吧。

像綠豆那樣，吃得白白胖胖的，還能夠隨心所欲地躺在屋頂上曬太陽，說起來，好像很久都沒看到綠豆了……

我踩在了懸崖邊上，我知道，我身后就是萬丈深淵，深淵太深了，又黑又高，我這人，最不喜歡的，就是黑暗了。

所以，我打算向前走些。

霖夏看著我，終于說一句：“小琴臨……”

就在這時，一道飛箭從某個樹后向我飛了過來，我也不知道是誰射的，反正，現在這座山上的人，都是想要殺我的。

只不過，這射箭的人還挺準，正好插在我的心上，被這箭的力量往后帶，我本來就不能站得很穩，就正好往后跌落而去。

我看見何桓想要抬起手來拉我，但是我們離得太遠了，他根本來不及。

“琴剎！——”

別叫了，我都沒告訴你，我不叫這個名字，我叫洛琴臨，是洛家的大小姐，曾經，還當過皇后呢。

我是不是，有一點點厲害？

身體在不受控制地下墜，這種感覺，并沒有那么舒服，就在這時，我睜大了眼睛，因為我看見，在這個懸崖的深處，就是那個誰也看不見的峭壁上，長著一株……

渡羅花。

原來，這里，就是荒淵。

聽說，墮入荒淵是渡羅最后的結局，沒想到，我也是。

荒淵的地步是層層灰色的霧氣，它遮掩著的，是一個個鋒利尖銳的石頭，我的身體就想破布一樣，直接就摔在了石頭的一角之上。

我看見我的身體被那一角直接穿過，我想動一動手指，卻沒有任何力氣。

在我最后失去意識之前，我好像看見，胸口微微亮起，這時候我才想起來，那里我好像放著蘇陵紗給我的鏡語珠。

鏡語珠在這個暗無天日，沒有一絲光亮，頹敗荒涼的深淵底部，就好像太陽般，帶來一絲光明。

我睜著眼睛，在這里平靜地死去。

荒淵里，渡羅花還在開著，它好像從來沒有凋謝過，它的根莖深深地長在泥土里。

突然，渡羅花的花瓣松動了一片，向地面緩緩飄來，明明沒有風，花瓣卻被卷起，飄飄揚揚，在空中飛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的手里。

只可惜，我不會再動了。

我死在荒淵。

和渡羅一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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