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蕭練與何婧英穿著大理寺司直的衣服,坐在一頁小舟上,飄在江心。大理寺從寺卿到獄丞都是一水的黑衣黑帽黑皂靴,兩個走在路上的小小司直連守城的官兵都懶得多看兩眼。
站在船頭的船夫,穿著深藍色布衣,頭戴一頂斗笠,拉得低低的。穿里還有一個農家女在煎著茶,這農家女下巴尖尖的,臉上卻長滿了斑,左臂不自然地伸直,竟是只木頭做的假肢。
這兩人自然就是曹景昭與齊珍。如今初春時節,江岸風景甚好,曹景昭似乎也不著急,一下一下悠閑地劃著小舟:“趙大人,前面不遠的地方就是菱水鎮的碼頭,我們從碼頭上去換車,明日就可到沛郡。”
蕭練斜斜地靠在船舷上,悠閑地翹著二郎腿:“不急,我看這菱水鎮風景挺好的,我不如在這住上兩天。”
何胤在回朝前兩日就先讓尾宿送了封信來,隨信一同送上的還有一枚猩紅色的藥丸。何胤在信中提到他在前往沛郡之時,在沛郡見有人服用一種猩紅色藥丸,在服用之后神情癲狂砍傷路人無數。他一路追查至竹邑,為免打草驚蛇他便停止追查回了京城。這猩紅色的藥丸就是他在沛郡得到的,叫神仙玉露丸。
竹邑地理位置特殊,是微山腳下的一個小鎮,微山南面是竹邑,微山北面依靠著的微山湖屬于蘭陵地界。
蘭陵是蕭氏宗祠所在,現在仍有不少蕭氏宗親留在蘭陵。蘭陵縣的案子可不是那么好查的。
皇上想讓蕭練暗查此事,干脆就借了王敬則送上門的好借口,讓二人偷偷出了京城。
何婧英將那顆藥丸遞給齊珍:“齊夫人這是什么毒?”
齊珍聞了聞,淡淡的薄荷味里似有一股辛辣的味道。齊珍手指上沾了一點藥丸上的粉末放在自己舌尖,一點點薄荷味在唇齒尖散開,一陣目眩,差點倒在船艙里。齊珍皺眉道:“這是什么東西?但又不像是什么毒藥。我從未見過。”
蕭練皺眉道:“這東西毒不死人,可卻比毒藥更加可怕。”
“王爺你知道這個東西?”
“聽說過而已。”
如果蕭練沒認錯的話,這個藥丸正是MDMA,俗稱搖頭丸。看方才齊珍的反應,這個藥的純度還挺高的。這個時代真有人能制出這樣的藥丸嗎?還是說只是巧合?
更巧的是,這樣的藥出現在鬼面郎君的老巢里,就更加讓人玩味了。
“景昭,這菱角縣可有什么好玩的?”
曹景昭想了想:“菱角沒什么玩的,不過從菱角往北走,蘄縣有個觀星臺,趙公子有興趣倒可以去看看。”
“觀星臺?”蕭練貌似挺有興趣:“離竹邑遠么?”
“不遠,若是天氣好,還能看見竹邑那片竹林。”
“那倒是有趣,我們先轉道蘄縣去看看。”
若這藥丸真的是搖頭丸,那蕭練此番就是跨時代緝毒來了。現代的毒梟有多兇狠,多亡命,這古代的毒梟怕是分毫不差的。在這個沒有公安、特警,偵查手段極其原始的時代,莽撞就等于自殺。
四人上了岸,蕭練與何婧英換上了一身江湖游俠的衣衫,頗有種世家公子闖蕩江湖的意味。曹景昭與齊珍便扮作二人的小廝仆婦。
小小的蘄縣縣城里,忽然就出現了這么兩個翩翩佳公子來,自然是惹眼的很。蕭練找了蘄縣最好的一家酒家,一錠銀子往桌上一拋,“小二打二兩酒,一壺好茶來。”
酒家里人不多,紛紛側目。
“碎碎,我們這樣是不是太高調了?”何婧英問道。
“你若是戴個斗笠或者蒙個面什么的,不更高調么?”
店小二個子瘦瘦小小,長得有些像老鼠,兩顆門牙又大又暴,加上穿上一身灰衣服,活脫脫的像只土撥鼠。
土撥鼠忙不迭地將酒與茶端了上來:“幾位客官,這是本店最好的酒,女兒紅,還有這茶,上好的碧螺春,可是咱們這進貢到宮里的貢茶,旁邊那塊地產的呢。”
何婧英聞了聞,這酒就是普通的高粱酒兌了點女兒紅,這茶更是粗糙了,若說是碧螺春簡直是折辱了碧螺春的面子。
土撥鼠繼續說道:“幾位客官想吃點什么?看幾位客官是第一次來我們薊縣吧?我們這的烤羊肩是天下一絕,這羊是我們薊縣特產的羊,味道在別的地方吃不到捏!”
蕭練拿出幾兩銀子放在土撥鼠手里:“那就來一份吧,你看著再配些小菜。”
土撥鼠捏著那幾兩銀子尷尬地笑著:“客官,我們這羊是特產,比別的地方要貴一些,這銀子還差點。”
蕭練笑了笑:“這是給你小費。”
土撥鼠在薊縣活了二十幾年,也沒見過這么闊綽的打賞,當即更是殷勤周到的又是倒茶又是斟酒。
蕭練笑瞇瞇地看著土撥鼠問道:“小二,你們這還有沒有什么好玩的東西?”
“好玩的東西?”
蕭練指了指何婧英:“我二人從家中溜出來,就是想見識見識,這玩了一路都沒有找到什么新鮮的,怪沒意思的。”
哦,原來是兩個生在福中不知福逃出家門的紈绔公子哥啊。土撥鼠心中這么評論一句,可還是試探著說道:“公子想玩什么?我們這有個銷金窟還不錯。”
“銷金窟?干什么的?”
“賭賭錢,玩一玩還不錯。”
“賭坊?哪有什么好玩的?我們這一路走來玩了七八個了,都吹噓什么獨一無二,我看都差不多,幾張桌子,幾個莊家,不過是賭得大點小點,沒意思。”
“嗨,客官,我們這的銷金窟可是真的獨一無二啊,里面有別的賭坊里沒有的。”
“什么?”
“我們這銷金窟里養了幾個姑娘,那模樣沒得說,身材樣貌都是一等一的,個個白得跟大白米飯似的,更重要的是這些姑娘花樣多,保準您沒見過。”
蕭練端起茶來飲了一杯:“再漂亮漂亮得過姑熟的頭牌?”
土撥鼠尷尬一笑:“公子,看您說的,這姑熟的頭牌小的也沒見過。小的去看看羊肩烤好了沒,這就給公子端來。”
蕭練微笑著看著土撥鼠,沒想到這小二嘴還挺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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