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知母!白頭翁!”鬼卿眼底通紅,他回頭看著豺羽:“豺羽,帶公子走!”
公子羽怒道:“鬼卿你什么意思!跟我一起撤!”
這一次,就連鬼卿也不再聽公子羽的號令了。鬼卿同他的破鑼嗓子嘶吼道:“豺羽!”
豺羽咬咬牙,隨手砍下一個不死將士的腦袋,抓住公子羽手腕:“公子,我們走!”
“豺羽!你放手!”
豺羽最擅擒拿,這方便就連公子羽都不是對手。豺羽拽著公子羽的手臂一躍,躍上屋檐。
眼見公子羽掙扎著還想倒回來,鬼卿干脆將自己手中的金絲網一拋,擋住了公子羽回來的路。
反正這破網子對付眼前這些半人半鬼的東西也不好用。
鬼卿從地上撿起一把刀對著身后的黑衣人嘶吼道:“隨我殺了六王!”
“殺!”
趁這個時候豺羽帶著公子羽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公子羽大怒:“豺羽!”
豺羽咬牙不應。
一時間,朱雀大街上殺聲震天。縱使只剩下幾十個人,卻也有破天的喊殺聲。
饒是現在居于上風的拓跋勰,也被這“殺”聲震住。霍出了性命去的人,與那些不死將士的戰力并沒有多大區別。
相反,他們更靈活,更恨,更有信念。
拓跋勰連連后退,將自己身邊的人都推到了前面:“去,去,殺了這個不人不鬼的東西!”
鬼卿身形飛快地穿梭在一眾魏軍與不死將士之間。
鬼卿過處,便如地獄在地上打開了一條裂縫,無論是人,是鬼,都以一股腦地往地底拖去。
然后地獄的裂口太大,惡鬼從熔巖中伸出的手終于也纏上了鬼卿的腳踝。
刀刃劈在鬼卿的背上,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但他多的刀劍向她砍來,他避不開,哨口密密麻麻遍布全身,劇烈的疼痛,與血的流逝還是讓他動作慢了下來。
銀劍刺穿鬼卿的腹部。鬼卿抬起頭,看見殺他的人是一名魏軍。鬼卿看著那人竟然笑了起來,“咯咯咯”地嘶啞詭異的笑聲,伴隨著臉部右側的巨大肉瘤不斷抖動。拿著劍的人只覺得一股寒意自腳下直沖上頭頂。
他不由自主地扔了劍,慌不擇路地往后退了幾步,卻將自己正好送進一個黑衣人的劍下。
直至這個魏軍咽氣,鬼卿仍然在“咯咯咯”地笑著。
公子羽一走,剩下的黑衣人與小華佗手下不死將士勢力懸殊太大。黑衣人只是憑著一腔熱血在人群中橫沖直撞。拿下幾顆不死將士的頭,殺死幾個拓跋勰帶來的魏軍,也有更多的黑衣人倒在不死將士身旁。
最后一抹殘陽在天邊褪盡。
蕭昭文的明黃龍炮在黑暗中猶有光。
蕭昭文面色冷峻,“鏘”地一聲利刃出鞘,高舉在手。蕭昭文一聲令下:“殺!”
整裝待發的羽林軍齊齊而動,銀色鎧甲混入穿著黑衣的群,朝那些面目麻木猙獰的不死將士砍了下去。
朱雀大街無法與空曠的戰場相比,街道的空間有限,兩軍對戰,人數的優勢被削弱了很多,單兵實力的強盛在巷戰中變得尤為重要。
所以雖然羽林軍的人數優勢足以壓倒小華佗的人,但受困于的巷子中,竟然只能變én肉車輪,前一批的羽林軍倒下,后一批的羽林軍便又跟了上來。
何婧英與蕭練在羽林軍的最前方,首當其沖,對付這些不死將士連蕭練都覺得十分吃力,他砍下一個不死將士的頭,氣喘吁吁得站在何婧英前面。
他回頭看了看何婧英,何婧英臉色蒼白,洞螈每撕開一個人的胸腔都會回到何婧英的手里,讓何婧英用血飼喂她。何婧英手上的傷口反復撕開,要再這么下去,血都要放完了。
蕭練固執地將何婧英護在身后:“你就跟在我后邊!別動手!”
小華佗得意洋洋地騎在馬上,拓跋勰的魏軍因為羽林軍的加入而損傷了不少。
拓跋勰落得一身狼狽,看小華佗那樣子心中暗罵。這小華佗算得真精,自己助他圍下建康,他卻要過河豺橋,想把自己的兵力耗光。
不過小華佗為人很辣,且建立那支軍隊太過駭人。他拓跋勰雖是帶了兵來的,但這里畢竟是南齊,他再是厲害現在也是落了平陽的猛虎。何況小華佗他以后還有用得著的地方,現在只能隱忍不發,
小華佗好整以暇地看著面前的廝殺成片的人,忽然大喊道:“皇上!你這么急著動手,你沒有懷疑過六王爺是怎么從北魏過來的嗎?”
蕭昭文聞言一愣。
小華佗揮揮手,忽然他身后的士兵從人群中拖拖拽拽牽出一個人來。那人蓬頭垢面,身上受了極重的傷。
“懷尚!”
小華佗牽出的人正是蕭昭秀。
蕭鸞發起宮變之時,蕭昭秀尚在南豫州。南豫州里京城很近,蕭鸞宮變之時,第一時間就派人去南豫州將蕭昭秀軟禁了起來。
如今小華佗與拓跋勰里應外合,洞開國門。有內應,拓跋勰自然不會去碰據守在南秦州的蕭遠達,直接從南豫州殺了過來。
小華佗雖然面上的人皮面具動也未動,但那如毒蛇般的陰冷笑意卻從人皮面具下毫無保留地滲了出來。“皇上,我們順路將你弟弟帶回來了,不如我們好好談談?”
蕭昭秀聞言,緩緩地抬起頭來。他頭發蓬亂,滿臉都是血痂,那張俊俏的面孔掩蓋在血污之下,看不清原貌。
蕭昭秀站在陣前,將背脊挺得筆直,看著蕭昭文爽朗地一笑:“二哥!”
蕭昭文喉頭一哽,他在蕭昭秀的眼中看到了與站在城樓上的王寶明同樣決絕的眼神。
小華佗似乎厭透了蕭昭秀那般樣子,抬手指了指蕭昭秀:“讓他跪下!”
壓著蕭昭秀的兩名侍衛使勁地摁著蕭昭秀的肩膀。看上去孱弱不堪的蕭昭秀卻是紋絲不動,他面上依然保持著爽朗的微笑:“二哥,我們兄弟好久沒見過了。”
蕭昭文眼底淚光漸漸蓄了起來。一日之內,他看著他的母親自戕與自己面前,落下城樓的尸體他都來不及收。現在他要看著自己的弟弟,他們兄弟四人中,最不善言辭卻又最勇敢的人被人當作俘虜一樣壓在陣前。
但她母親以死換得他的自由,他的弟弟被俘也沒有失掉蕭氏風骨,那么他的眼淚也絕不能掉下來。
蕭練眼底通紅,曾幾何時,眼前這個人也叫過他哥。雖然只是陰差陽錯,但卻做了幾個月真正的兄弟。
蕭練怒道:“小華佗!你想干什么!”
小華佗垂目看了眼蕭練,眼神中竟是不屑:“什么時候輪得到你說話了?”
小華佗嫌惡的看了眼蕭昭秀:“讓他跪下!”
徐孝嗣從小華佗身后走出,那過劍,對準蕭昭秀的膝蓋就砸了下去。
“徐孝嗣!你他媽混蛋!”
碎裂的膝蓋再也支撐不住蕭昭秀挺直地脊背。他頭上落著冷汗,用盡身上最后一絲力氣,讓自己摔得不是太難看。
蕭昭秀緩緩地,將他蜷縮的脊背再次挺直,他毫無畏懼地直視著蕭昭文,聲音嘶啞:“微臣,參見皇上!”
這一跪,可跪天,可跪地,但絕不會為你屈服。
蕭昭文握著劍的手在微微發抖。
小華佗不屑地看了眼蕭昭秀:“不過是出生好的人而已,還以為自己就真有骨氣了?”小華佗陰冷地看著蕭昭秀:“給我打!我看他能跪多久!”
徐孝嗣拿著劍,就著劍鞘又是一劍砸在蕭昭秀挺直地脊背上。
“噗”蕭昭秀被大力砸在地上,他以手支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小華佗大笑:“硬骨頭又怎么樣?照樣有折斷的一天!”
蕭昭秀恍若未聞,他幾乎沒有絲毫猶豫,抬起自己的頭,挺直自己的脊背:“微臣!參見皇上!”
徐孝嗣拿起劍再要砸下去。忽然“噗呲”一聲,徐孝嗣瞳孔皺縮。
鮮血從蕭昭秀的頭頂低落,沿著他的黑發順著他的臉龐落下。
那不是蕭昭秀的鮮血,是徐孝嗣的。
徐孝嗣的胸口豁開一個洞口,軟軟地倒在地上。
白色影子從人群中迅速爬過,纏繞在何婧英的手臂上。洞螈的頭顱搭在何婧英的肩頭,何婧英將咬破的手指喂到洞螈的嘴邊。
小華佗差異地看著何婧英,他不知道何婧英是多久出的手,因為至始至終,何婧英的表情都沒變過。
同一時刻,蕭練縱身躍起,幾個起落就跳到了蕭昭文的身前。
“不自量力!”小華佗大怒,立刻將短笛放到了自己嘴邊。
短笛聲音還未響起,身后就傳來幾聲破空聲響。小華佗下意識地翻身下馬躲開一箭。那柄原本要射中小華佗的箭射穿了小華佗身前侍衛的腦袋。
小華佗一看那黑色短箭,心中一驚:“安西軍?”
那插在侍衛腦袋上的短箭,正是安西軍的諸葛駑配備的短箭。
與此同時,蕭練已經從侍衛手中搶過蕭昭秀,將他送回羽林衛手里。
小華佗身后的城墻上,“咻咻”幾道聲響,黑暗中數名侍衛手中牽著飛索從城墻上翻身而下。
“飛索衛!是祭酒大人!”
尾宿護著何胤從城墻上翻身而下。
何胤落地之后,急急地就往人群中跑,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
尾宿趕緊扶住何胤:“大人,我剛才在空中的時候,看到小姐了。”
何胤這才鎮定下來。
何胤眼中的慌亂退去,換上一層殺意。
“尾宿,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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