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娘子堅信一點,顧家讓她保護的,一定是顧家的人。上午出門前,顧詠言又整了那么一出,便是不愿意猜測的她,也有了些許認知。此刻,見到陌生男子親昵地喚著傅振羽,不等傅振羽反應過來,已把人托上馬車,推門車內。
幼稚啊。
坐在溫暖的馬車里,傅振羽感慨著,卻也感激著她。隔著簾子,傅振羽朗聲道:“袁探花,在汝寧的時候我就說過,余生只愿與君不相識。”
車外,袁自舟的視線,來回在馬車、侍衛身上巡視,口內同時道:“可我也說了,我們已經認識三年。不,馬上四年了。眼見你一個姑娘家出現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我擔心。你是一個人來的,還是同別個一起?宿在哪里?”
探花郎在汝寧府很吃香,在京城,尤其是在鎮遠侯府面前,就連侍衛,也沒那么大感觸。聽聞此言,且見傅振羽沒動靜,侍衛亮了牌子,并道:“傅姑娘住在侯府,請這位探花郎讓一讓。”
是的,這位。
京城的探花郎有好幾位,袁自舟只是其中一位而已。
鎮遠侯府的令牌映入袁自舟的眼簾后,他如侍衛期待的那般,讓開了些許道路。待顧家馬車走遠后,他的眼神幽深。
傅振羽,是何時、何地和鎮遠侯府這座有了瓜葛?
文武殊途不假,但為了有個強有力的支撐,圣朝貧寒子弟娶侯府庶女的例子,不知幾何。若他早知道傅振羽和侯府的瓜葛,還會娶師妹嗎?
念頭乍起,袁自舟腦海里都是入京后夫妻和睦的日常、昨夜顛鸞倒鳳的極致歡愉,才興起的念頭又落了下去。他會娶師妹,以南湖書院傅山長的弟子、同慶七年探花郎的身份,求娶師妹。困難即便有,但也不至于不成事。
至于眼下,還是要先確認傅振羽如何得了鎮遠候府的青眼,這份關系,又是否值得他把腰彎的再低一些。
思索著這些問題,袁自舟夜不能寐。
君清箬迷迷糊糊醒來,見夫婿坐在床頭不動彈,呢喃道:“師兄怎不睡?”
袁自舟替她蓋了蓋被子,道:“沒什么大事。”
那就是有事,君清箬立即清醒過來。
成親小半年,君清箬早已明白未婚和已婚的不同。靠著父兄幫襯,她成功拜托婆婆的碎碎念,隨夫婿入京,住著小宅子,過著自己的小日子,一如她想象的美好,除了孤獨些。這份美好,卻在上個月出現了裂痕。
那日,她身子不便,夫婿和同仁吃酒,回來的有些晚。她嬌氣地嗔他一身酒氣,攆人……
最后成就了別個!
那個別個,還是個其貌不揚,外頭買進來的丫鬟,把她惡心得不行!她氣懵了之際,夫婿主動發賣了丫鬟,又小意哄了她許久,兩個人才和好。事后,在奶娘的提醒下,她方意識到,無論何時何地,自己只要不經心,就可能出錯。
深呼吸一口,君清箬強打精神,坐了起來,靠著袁自舟柔聲問道:“小事憋在心里憋久了也難受,不管我能不能聽懂,師兄說一說,心情一定會不同的。”
袁自舟想了想,這事若是成了,他的妻子一定會和傅振羽常來往的,也就沒什么好隱瞞的了。
“下午回來的時候,我在巷口碰見了傅師妹。”
“她怎么會在京城?一個人么?住在哪里?”君清箬壓下不安,一連串丟了三個問題。
袁自舟“呵呵”笑個不停。
叫他笑了,君清箬便知無大事,遂問:“好好的,笑什么?”
“笑我們兩個啊!見到她,我同你一樣,問了這幾個問題呢!”
君清箬才落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只聽袁自舟繼續道:“她啊,不知哪來的運道,認識了鎮遠候的人。而今住在候府不說,出入都有侍衛婢女婆子隨行,端的不同。我仔細想了下,發現她運道不錯。入京一次,就認識了書生萬一;多少人做買賣賠錢的,偏她的酒樓能和齊家叫板;南湖七八個人,她只教了我一個,結果我是探花……”
君清箬聽在耳內,若說不介意那是假的。奶娘說,自己能放過的事就不去記,放不下的,一定要當時就解決!
“我沒運道,師兄可是后悔娶我了?”
袁自舟再次輕笑。
果然是兩口子,又想到了一起。不顧君清箬但對,他把可人抱在懷里,低聲道:“我要娶的是妻子又不是運道。好不好的,我都沒想過娶她,實在,沒那種感覺……”
什么感覺?
當察覺到袁自舟身體的變化,君清箬整個人都緋紅了。
這時,她聽見袁自舟說:“我只是在想,怎樣才能和南湖書院和好如初。畢竟,當時我直接去了中天書院拜見岳父,求娶你,是我不厚道在先。”
君清箬便去了羞意,惱道:“都怪曾伯父,當初非要拆散我們兩個!”
袁自舟卻不這么認為。
不離開中天書院,他未必能連中,乃至殿試拿下探花一席!
見他久久不語,君清箬意識到這個話題袁自舟不喜歡,便改了話題:“師兄都是探花郎,是正七品的翰林編修了,直接回去認了師門,他們還有什么不滿的?”
袁自舟斟酌了下說辭,因道:“你有所不知,傅山長此人學識有限,能力也有限,他在得知我沒第一時間回南湖書院之際,直接氣吐血,數月不能言。傅師妹把這個歸罪到我身上,且惱我呢!”
“明明是他自己身子骨不好,怎能賴師兄!”君清箬理所當然地維護袁自舟,又嘆道,“罷了,事到如今,也沒有什么好法子。解鈴懷需系玲人,師兄不妨從傅山長那里入手試試。”
“不錯,可以一試!”
夫妻二人計議已定,卻因傅山長遠在蘇州,新年又至,擱淺了許多計劃。
傅振羽那里,年節里去了郭家兩次,同候府眾人一起用過兩頓飯。第三次再請她時,她因前兩次吃的反胃,直接拒絕。在她拒絕的次日,顧詠言搬來火鍋子,準備了足夠的料,信誓旦旦地說:“你一定喜歡吃這個!”
事實證明,冬天吃火鍋,真的是怎么吃怎么順心。
飯畢,顧詠言道:“今年宛平縣試第一場在二月十四,父親再不回來,該當如何?”
“你先考你的唄。”傅振羽理所當然道。
要是這么簡單,顧詠言怎么會同她提及?顧詠言道:“不行的,那樣我連黃籍都拿不出,如何參考?”
臭小子擺明有自己想法,偏還要套路我!罷了,自己徒弟,沒外人,給他套路就是。
“你有什么主意,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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