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振羽哪有那么濃烈的感情,更別說她等會兒還要去見父親,不僅沒有回答倉子堅那帶有蠱惑的問話,還一邊掙扎一邊道:“大師兄不要胡鬧。”
猶如一盆冷水潑在高山雪原,倉子堅身子瞬間被凍僵,不知如何去動作。傅振羽趁機溜了出來,借著夕陽的余暉,坐在側面,并去拉倉子堅坐下,卻拉不動人。
“怎么了?”傅振羽不解,不管倉子堅怎么了,她只把自己的情況說了,“我和我爹說話呢,沒說完就被叫出來,不好久待的。”
一聲長嘆后,倉子堅壓下所有想念,反握著傅振羽的小手,坐到了她的身邊,問:“我們兩個對下說辭,一會兒我也同你去見師父。”
想起冉墨云,傅振羽默了默,道:“好,對說辭。我和爹說得是,詠言是我的入室弟子,他母親是范閣主的兒媳婦,我跟著他還有他的父親去天一閣一趟,旁的,就沒多說了。當然,我是從汝寧過來的。”
倉子堅原本的也是這套說辭,自然沒意見,補充了句:“天一閣的事,還是要說一下的。我只說我聽了范茗的事,認為事關重大,追了過來。”
對啊,大師兄來這做什么?又是怎么過來的?
傅振羽問出來后,倉子堅定定地看著她,道:“還不是你?你身體無法根治了是嗎?受不得累,指什么樣的累,就是做馬車,還是別的也不成?還有沒有別的問題?”
這個,傅振羽自己說不清啊。
她自己倒也認真想過,見問,她便把自己想的一股腦地說出來:“我應該是躺了太久,許久沒動彈,人有些體弱了。以后慢慢恢復就是了,應該沒什么大礙。只是范茗那里比較著急,情況又不明,侯爺便決定先去寧波而已。大師兄巴巴跑來,又把書院丟給二師兄了不成?”
這個說法,倒也合理,倉子堅懸著的心,放了一半。下剩一半,要傅振羽徹底恢復正常,才能落地。
說完傅振羽的身體,倉子堅也不繞彎子,直接告訴她書院的的事:“我們書院跨兩縣,縣試過了十二人,最后府試過了八個,在汝寧的書院中,只比中天書院弱一些。又有圣上的手書,風頭過勝。我便趁著春耕,放了大家一月的假。我騎馬來的,今日才到蘇州,想去看一眼師父,結果沒找到人。聽了那人的意思,你們昨日才到,我就又回了碼頭,找到了詠言,跟著山河過來的。”
后頭細節,傅振羽已經完全不去關注了,前面的消息,已讓她樂得合不攏嘴。真想這么細細問下去,可惜時間有限,傅振羽找回自己的理智,起身同時道:“明天就要去寧波了,下剩的我們明日船上說吧,我先回去。”
“我隨你去見師父。”
“不要……”
倉子堅不動,用眼神詢問,等著傅振羽說個“過師門不入”的理由。在他攝人的目光中,傅振羽敗下陣來,硬著頭皮道:“那什么,我今日才知道,我爹和我爹,想和冉家結親,把我許給冉三郎——”
這還了得!
倉子堅周身一冷,道:“那你攔我做什么?是因為,你對這門親事滿意不成?”
“沒有的事!”傅振羽連忙否認,因道,“我今日見了冉三郎——”
“怪道方才你推我。”倉子堅心底的酸意,如何能止住,說出來的話,也是酸的要死。
話都不能好好說的傅振羽,只得倒貼過去,表示自己的心意——主動撲到倉子堅的懷里,環住倉子堅的脖頸,撒嬌:“我沒有啊,大師兄聽我說嘛!”
倉子堅沒應,手卻將人圈住。
見這招好使,傅振羽松了口氣,道:“那冉三郎不過是想出人頭地罷了,我已經努力策反他了。興許永不了多久,他就能入我南湖門下!我爹那么疼我,我的親事肯定要我點頭啊。他們只是有這個意思,根本沒落定呢。我和爹正要說的,就是這個事。”
倉子堅聽見,便道:“這不正好嗎?我同你一起進去,正好將我們兩個的事挑明,我求親,你應,師父那里還有什么不應的?”
“啊。”
傅振羽驚了,她想起倉子堅說過要提前成親的話,忙道:“大師兄,我們說好的不要提前成親!你這么早提它做什么嘛!而且,定親的事很重要啊,一輩子估摸著也就這么一次了吧?我們只待一晚上,就能弄好嗎?那太匆忙了吧……”
說到最后,傅振羽已經很哀怨了。這個定親,不是她一輩子的一次,是兩輩子的第一頭,也應該是最后一次好么!
耳聞她的委屈,倉子堅卻笑了起來,問她:“我懂了。你要風光的定親,風光的嫁給我,對嗎?”
“難道不行么?”傅振羽抬頭,嬌蠻反問。
“如你所言,一生就這么一次,自然行的。”
見他應了,傅振羽以為事情搞定,再次起身,并道:“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話明日再說。”
倉子堅卻不讓,還道:“我和你一起去見師父,不定親,只是求親。讓師父知道我們的意思,別再給我整個冉五冉六了!”
若是如此,最現實地的問題是:“大師兄將以哪個身份同我爹求親?”
倉子堅默了默,嘆息,道:“罷了,先不提。”
“傅舉人!”
他們不提,外頭的山河,卻是一聲高呼,驚開了還在一起的二人。
傅山長卻自角門走了出來。
山河一見他,立即高聲提醒馬車里的兩個人——他可是把二人的竊竊私語聽了個真真切切的。傅山長昨日見過山河,自然還記得他,便回應他,還問:“我女兒呢?”
傅振羽掀簾而出,倉子堅想了想,跟著她下了馬車:“弟子,見過師父。”
“子堅?你怎么也來了?你既也來,怎沒和小羽一道,也讓我放心些!”傅山長卻如傅振羽自信那般,很疼女兒。這不,腦海里完全沒有書院如何,只有閨女怎樣。
倉子堅看了傅振羽一眼,把最開始兩個人對的說辭拿了出來:“小羽去天一閣,原本是抄借書籍。可我才得了天一閣的消息,范閣主的孫女女扮男裝,拿下了寧波府的案首,又被知府發現。出了這樣的大事,我怕小羽受影響,特又追了過來。”
從前傅山長一直自信地認為他是世間最寬容的父親,一直在自問,世間還有比自家閨女更狠的,還有比自己更疼閨女的嗎?
現在,他知道答案了。
還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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