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茗收拾了行囊,換上正常的衣服,同傅振羽回到南湖書院。當日晚飯過后,傅振羽就組織了臨時會議,討論書院大比之事。
柳擎第一個發言:“老夫從二十歲上進中天書院讀書開始,五十年來,第一次經歷書院大比。知府大人和府學教授們,怕是要參考前朝,才能舉辦這個大比了。比試的形式和內容尚未定論,但有一條,是有定論的,要給府學留面子,不能過分搶了府學的光環。”
不去搶,就無法展現自己的實力。搶,又不能搶得過分。
這個度很難把握的。
傅振羽皺眉之際,錢文舉納悶道:“府學不就是管著我們的地方么?”
所有人用看傻子的眼光看著他。顧詠言和范茗出自官家,自然知道府學;其他人,包括喬增枝,都是有心科舉,自然關注過府學。只有出自商戶的錢文舉、一直在科舉事業上打醬油的邊緣人物,才會認為府學是個政府機構。
這是開會,傅振羽不會叫他搗亂,便簡單同他講了下府學:“府學不僅僅是管著他們的地方,也是書院,官方舉辦的。里頭的夫子,是公務員角色;里頭的學子,不那么差錢,府學一年的學雜費象征性地收三十貫錢。”
一貫錢一千文,這是固定的;一兩銀子,卻只能換七八百錢。三十貫要比三十兩銀子貴兩三成,是很多人出不起的。
聽了這樣昂貴的加錢,錢文舉又來問題了:“就南湖這點實力,還要讓著府學?我看啊,他們讓我們差不多。”
這下,傅振羽都不想理他了。
府學的夫子,除了教授是舉人外,其他助教只是秀才。付得起三十貫學費的人家,又有很大一部分能找到比府學夫子更好的書院。因而,府學能留下的,是中層人家、又沒有那么大追求的人家。這種事大家心里有數就行,私下告訴錢文舉還可以,明面上,傅振羽氣勢洶洶地丟了倆字。
“閉嘴!”
呵斥過錢文舉后,傅振羽將話題挪到正題上來:“首先,我說下整體思路,除了幾位師兄外,詠言和范茗兩個,也不參比。”
范茗不參比那是必然的,但是顧詠言不參比,為何?
顧詠言已從范茗那里得了消息,便道:“我的身份,中天書院和府學的人定然都知道。禮、樂、射、御、書、數,前五項我都會,卻不是南湖所學。倘若代表南湖參加比試,便是拿了頭名,別人也不會認為這是南湖書院的本事。至于數,趙麟的術算比我強,不若他來比。”
眾人恍然之際,傅振羽借著道:“第二個,我們就是提前知道了比試,短時間內也無法全部補齊。有舍才能有得,我們現在有六十學子,數和書是不怕的,總能找到人。禮全員補習,包括我在內;御呢,我打算直接放棄,沒場地沒馬兒給你們騎。樂和射兩項,大家各自提下意見。”
范茗第一個道:“人你們挑,樂和射兩項,我來教射。”
韓末不喜歡傅振羽,對范茗也是一樣,聞言道:“詠言出自鎮遠侯府,一身本領,射這一項——”
“我來教射。”
范茗毫不留情打斷韓末的話,徑自對傅振羽如是陳述著。雖沒揭顧詠言的老底,但會議氛圍,已經有些緊張了。
傅振羽便笑道:“我們現在要商議的是參賽人選,不是夫子人選。若是挑了四個合適的,你和詠言分一下人手,都要教的。至于樂,二師兄能敲編鐘、你擅鼓、詠言會琴,看著分唄。”
編鐘能不能奏出樂章不要緊,搬上去已經很風光了,就沖這一點,編鐘是必上的,傅振羽一定會為編鐘爭取表演機會的。
范茗聽說還要自己教樂,便道:“書和樂都是要勤學苦練才能出來的,三五個月,也不過學個基本功,你確定我們也參加?”
“自然參加,不一定求名次唄。”說完,傅振羽環視一周,對所有人道,“意思就是這個意思,每一項我們都要參賽,能不能拿名次并不要緊。詠言方才說了,趙麟的數比較好,他對我也沒成見。我打算,親自強訓他一個月的數算。”
傅振羽正經起頭,錢文舉附和:“我挑兩個孩子敲編鐘。”
之所以是兩個,乃因南湖書院那套編鐘太大,一人忙活不過來。
顧詠言比較現實地分析:“一人不能同時教兩種,范茗會的是鼓,這個不夠雅,她去教射正好。我呢,除了琴還會笛子。笛子咱們拿竹子刻就好了,琴的話,請師父想辦法。”
傅振羽卻是靈感突發,問他:“書院的竹子多的是,不夠女學那里還有。既然要刻,我們多刻一些,可以讓其他不參賽的人都學,集體吹笛,這主意怎樣?”
柳擎撫掌贊曰:“最大限度地讓學子露臉,這個主意,我贊同。”
林儉只看到里頭的實惠,笑道:“的確不錯,便是學不好也不打緊,濫竽充數總會的。”
他的話音剛落,就連性子耿直的韓末都笑了。如此一來,全員出動,大家就更有集體榮譽感了,這是所有人都同意的一件事。
會議最后,傅振羽總結:“在正式通知下來之前,大家各自做準備。挑人的挑人的,準備材料的準備材料。府衙那里一有消息,立即通知給大家。”
忙活完這個之后,傅振羽再次進城,求見顧夫人,主要要見章知府。不等傅振羽求見章知府,章知府不請自來。傅振羽十分不客氣地提了自己的要求:“大人,給大家預留一些保留項目,可否?比如說,我們南湖書院有別人沒有的編鐘,我想讓編鐘露露臉。”
編鐘露臉,即是南湖書院露臉,這么淺顯的意思,都明白。
章知府板著臉說:“傅姑娘當真不客氣。”
我怎么不客氣了?我前腳進了后衙,后腳你就來了,不就是知道我干嘛的么?傅振羽委屈地看著顧夫人,顧夫人受不了她這模樣,便訓斥章知府:“她同咱們還用客氣么?”
一句話,透露許多個信息。
傅振羽在聽聞“咱們”二字時,清了清嗓子,看了眼歡快的王媽媽,秒懂,懂了古人干嘛要生兒子。章大爺一個升官加薪操作,把在知府后衙嘚瑟一年多的老妾,直接打回地獄。
哎……真是令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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