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興國這樣的事,還是要從官府控起。比如南湖書院能有今日,大力發展咱們汝寧的教育事業的章知府,功不可沒。只有官府出手,才能強制執行;只要官府,才有養育天下學子的能力。”
傅振羽郎聲說出了自己轉變的理由,倉子堅哭笑不得,嘆息過后,道:“師妹這望夫成龍的原因,實在是,太與眾不同了。”
“怎么,大師兄不愿意?不愿意也沒什么。你這話提醒了我,望夫成龍不行,還有望子成龍呢。”
“哦?那你要是就生不出兒子呢?”倉子堅追問。
“我不會那么點背。就算那么點背,我家里頭還有個可以奴役的弟弟。”傅振羽如是說道,不忘提醒倉子堅,“便是弟弟不爭氣,我還有這一書院的學子呢。大師兄若是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
“我幾時說不愿意了?過來!”倉子堅間接說了自己的答案后,要求福利。
這時,外頭卻響起了打更的聲音。
子時到了。
“大師兄,新年好。嗯,可以給你個新年擁抱。”說著,傅振羽走向倉子堅,伸出自己纖細的胳膊,等著倉子堅自投羅網。
對倉子堅來說,送上門的肉,沒有不吃的道理。
打更聲中,年輕的人兒相擁,身心相連。
不知過了多久,傅振羽推了推倉子堅,喚了聲:“大師兄?”
“嗯。”
倉子堅回應,竟是帶著困意的聲音。
這么站著都能睡著,可見人有多困,傅振羽無奈道:“好了,今晚我把床讓給你,去休息吧。”
倉子堅不肯,耍賴:“我還不困。”
傅振羽眉心直跳,嚴聲道:“去躺著吧。困成這樣,腦袋一定很疼,我給你揉揉。”
這樣行。
倉子堅主動向內室走去。
才看見床,他忽然回頭,對傅振羽道:“小羽,有床,有你,有我。”
似乎在邀約。
不是似乎,是真的在邀約。因為這樣的情景,他想過很多次了。
傅振羽卻淡定地走過去,踹了床箱一腳,木板彈出,里頭放著一把匕首。倉子堅嘴角微抽,拿起那把匕首查看,然后倒吸一口冷氣。
開過刃的刀。
這時,傅振羽說:“你放心,床榻周邊,不止這一把開過刃的刀。”
倉子堅把刀放了回去后,問傅振羽:“怎么關上?”
傅振羽不彎腰,直接拿腳勾著抽屜,又踹了回去。
“這個不錯,誰給你做的?”
“范茗做的。她折騰提花機是因為覺得那玩意像機關,我都已經給她提花機拆著玩了,不讓她給我做點小玩意,豈不是虧大了?”傅振羽拍了拍床,讓倉子堅趟過去。
倉子堅躺下去后,問:“我記得你的婢女是會功夫的,你還準備匕首做什么?”
“你說呢?”傅振羽不答反問。
“因為你更信任你自己。”
“現在,你躺在我這里,表示我也信任你,對不對?”傅振羽趁機安撫倉子堅。
效果卻不好。
倉子堅不屑地望著她,反駁:“明明是我信任你。”
“是是是,也是你信任我,躺好,我給你揉揉。”傅振羽把人拍了回去,開始按捏,不時地問,“力道可以嗎?我是第一次做。之前我累的時候,桃李就是這么給我按的,可舒服了。”
原來是從丫鬟身上學的技能,倉子堅默默記下,暢想著未來,給傅振羽準備會更多技能的婢女。讓她先受益,而后自己受益。
美好的幻想著,倉子堅慢慢睡去,由淺及深。
傅振羽見他睡熟,甩了甩胳膊和手指,抹去額間汗水后,去了外間的書案前,研磨,書寫。一張又一張,直到星星都困了。
倉子堅睡得很沉,很深,直到晨光照進內室。未睜眼,便已被溫暖的芬芳包圍。
對了,他昨晚趕回汝寧,賴在師妹這里。
師妹人呢?
倉子堅起身,一出房門就看見趴在案上的姑娘。
快步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來,安置于床上。
不管是他的懷抱,還是柔軟又溫暖的床榻,都比之前舒服。困極的傅振羽,縮在倉子堅睡過的被窩里,露了個無比愜意的笑。
“真真像只貓兒。”
倉子堅寵溺地笑著,就這么看了她好一會兒,看到自己快忍不住下手時,起身去了外間,去看傅振羽大半夜寫的東西。
那是一封又一封的信。
寫給自己的信。
從大年初一開始,已經寫到二月二。從開始的俏皮,到最后的不耐煩——
都二月了,我一定在忙縣試,忙女學,忙水利學院,還要堅持給你寫信,今天太累了,不寫了!
這是二月初一的信,字跡已經開始潦草。二月二這日,開篇就為前一天的任性抱歉。
然后,沒有然后了。
倉子堅把信收了起來,進屋去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傅振羽,戀戀不舍地離開。
桃李和不言兩個看見終于出來人了,臉上一喜,在看到倉子堅剎那,笑容又凝固。
“倉先生。”
她們這些人,不論男女,都知道這位不近人情的倉先生,才是握著他們生殺大全之人,沒有一個不怕他的。
“進去守著,把餃子準備好,我一會兒回來吃。”
隨口吩咐過婢女,倉子堅大步離開。先去了無人居住的青石院看了一圈,才去找郭丞,去問他書院和傅振羽的事。
“事無巨細,只要是她做的,定然全力做好;做不到的,直接說,絕不逞能,干脆利索。又肯人言,真真是個極好的孩子。”贊完傅振羽,郭丞忍不住問了自己一直想問的話,“你們成親后,你便不允她做事了么?”
話里有話,倉子堅不答反問:“何來此問?”
“傅丫頭為了時間,一直在拼命。比如說水利學院,按照我的設想,我既然來了,早一個月要一個月開,并沒有大的影響,可她就想年初就開。中間所有困難,她能一天只睡兩個時辰來撐下來。我去外頭的時候,她在家里負責督建水利學院。整了兩幫人,日夜顛倒的干活,才在入冬之前建好。還有書院大比,柳老的意思……”
郭丞一件件地賣著傅振羽做的事,倉子堅想著傅振羽昨夜安然的面孔,想著她方才沉睡的模樣,心里一陣錐子扎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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