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傅振羽當眾求補償,章知府若有所思。想著某人,他展顏,略帶寵溺地回了句:“多大的點事?你想要什么,本府都允便是。”
傅振羽想要一,章知府給了十,便是傅振羽自家都驚訝了,其他人就別說了。偏這時,章知府還對其他人道:“內人喜歡這丫頭,定要留她用飯的。你們幾個,本府就不留飯了。至于幕后之人,本府已讓人去查了,你們回去等信即可。”
還攆別人……
傅振羽后知后覺地認識到,她好像白擔心大師兄了。
曾山長師兄弟二人,心事忡忡地離開;李宗延和韓末二人,在傅振羽的示意下,揖禮告退,前往食為天等,等待傅振羽。
傅振羽這里并沒有去找顧夫人,而是先問章知府:“大人可是看我大師兄面上?”
沒了外人,便去了方才的親近,何等的實力!只不過,那也該是背著自己展現這一面才是,章知府搖頭無奈一笑,道:“真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你一人竟占了個全。”
這樣的小事上,傅振羽不屑做君子,因道:“真小人好過假君子。大人,勿要顧左右而言它,只說大師兄那里到底如何?”
章知府只一句:“圣心難測。”
傅振羽睜大了眼沒說話,章知府卻瞧得分明,故意不言語。傅振羽無法,仔細想了想,換了神情,一臉恭敬道:“我才聽人說,大人同李家也是有交情的。又見大人這般從容,想是有個緣故,懇請告知小人,免得小人上躥下跳擾了大人。”
接連兩個“小人”,對上章知府之前的話。
不過半日功夫,章知府見識了她的嬌俏,看到了她的靈動,又是一本正經的挑事,著實活靈活現。不由地,章知府想起自家的孫女。自家孫女也是一樣的臉,一會兒哭,一會兒樂的,說是好哄,其實嬌氣難伺候得緊。哎,仔細想來,上次見孫女,卻還是兩年前。
不知怎么的,章知府忽生退意,只想含飴弄孫。
心之所至,章知府淺淺一笑:“圣心難測,官意卻堅。老大人過世,有那墻頭草投了別個,也有那傻的不肯另投他派,遠遠了離了那攤子渾水,比方說從前的布政司梁大人。本府呢,卻是一直在外頭,從未攙和進去。便是李少爺真個有什么牽扯到本府,本府辭官自保,還是不難的。”
傅振羽眼未瞎,耳不聾,自然看出他在示好。
可是,傅振羽依舊不大相信他這話。直接問無果,傅振羽便迂回問了幾個問題:“大人,不知郕王今何在?”
章知府挑眉,表情卻是極其滿意的,他輕輕回答:“同慶七年八月,郕王病逝。臨終前上奏一封,圣上下旨,郕王世子依舊封郕王。”
按圣朝律例,若無特殊緣故,王爺降級襲爵。即,郕王世子該稱郕郡王。
傅振羽眉心狂跳。
原則上來說,娘就一個,兄弟姐妹卻不唯一。可先帝子嗣不豐,除卻早逝的太子,便只有今上、郕王、晉王三個兒子。晉王敗于今上,到今上登基,統共剩下這么一個弟弟,也走了。從兄弟一事來說,皇帝的確是孤家寡人了,少不得要多想一些了。
咦?兩年前?
不多不少,恰是兩年前,袁自舟叛出,大師兄第一次表露情誼。是不是說,郕王過世,蟄伏許久的大師兄準備行動?
等等!
皇帝有沒有多想不好說,她好像想多了。當年,明明是師兄表白在前,郕王過世在后。彼時,大師兄自己朝不保夕,就那么表白,嘖嘖……著實不負責啊。
還好,自己心智成熟,沒有被騙。
盡管如此,傅振羽心理依舊不舒服。因為,她發現自己的心,被分作兩半,一半惱著倉子堅,另一半卻還是記掛著他,不爭氣。
郁悶片刻,傅振羽對章知府道:“不打擾大人了,我去后頭瞧瞧夫人。”
章知府卻沒放她:“且慢,還有一事。袁自舟和南湖幾位秀才那里,從前我以為是倉先生的手筆。這幾日方知,倉先生去歲七八月上業已離開。今歲縣試、府試,才過的鄉試,是你主持的,還是哪個?”
書院能得到官方的支持,再好不過,傅振羽沒有隱瞞,把自己任山長,擔任夫子的夫子一事,慢慢道來,末了還道:“時日雖短,我幾位師兄已能將所學之才,訴之于口。”
知道緣故后,章知府放了傅振羽離去,招來吳教授相商:“如今符合規定的書院還有幾家?”
這兩年府學規定了書院的最低要求,每年檢查,書院之數量大大縮減,具體還有多少,章知府不知。作為主要負責人,吳教授卻是一清二楚,見問,脫口而出:“回大人,共計一十三家。府城內四家,汝南縣三家,其余諸縣各一家。”
汝寧府設在汝南縣,汝南比別個更有優勢。
章知府問完話,便讓吳教授離去,弄得吳教授一頭霧水。可上峰便是上峰,吳教授麻利告退。
傅振羽在后衙同顧夫人話起家常:“夫人氣色真是不錯。”
喜上眉梢的顧夫人,笑道:“我那幾個不孝順的孩子,今歲都要回來過年。”
至于原因么,今年臘月二十,乃顧夫人五十壽辰。臘月二十過了壽辰,再想去哪都不方便了。傅振羽本身喜歡人多團聚,跟著歡喜:“大姑奶奶也來嗎?還有兩位小章大人,都是要職在身,年前回來,是否有礙?”
歡喜之余,竟憂上了,惹得一屋子人大笑。
顧夫人更是道:“這哪是你一個姑娘家想的事?”
要么是有年紀的婦人,要么是男子,總而言之,都不是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能想到,或者該操心的事。但傅振羽不知,看著大家笑,不解的目光看起來呆呆的,煞是可愛。
王媽媽笑道:“范姑娘說的沒錯,傅姑娘不僅能干是拔尖的,癡傻起來,也是拔尖的。”
心情極好的顧夫人,與傅振羽細細講了各種緣故后,看著一臉黑線的傅振羽,笑著說了三個兒女的安排:“老大如今是同知,同上峰請了假也就是了;老二那里就更容易了,明年就該散館了。趁這功夫,趕來為我過壽,乃為孝道。閨女那里,則是她想偷懶,帶著孩子來我這散散心。”
但不管怎么說,傅振羽還是覺得動靜有點大,讓她覺得有事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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