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振羽跌到,虛驚一場。
屋子就這么大的地方,桃李和不言兩個都是練家子,瞧著傅振羽身體下落,兩人腳下像是踩了風火輪一樣,一左一右扶住了傅振羽。桃李左手扶傅振羽,右手還托了梁夫人一把,將她帶離大老太太身邊。
傅振羽人沒摔倒,卻是真暈了片刻,等她醒來,李子堅已經到了后宅。
孩子的滿月禮已結束,這會兒只剩宴客了。開道街的宅子統共三進,后院的動靜,蘇媽媽早使人報了過去。李子堅二話不說,丟了客人趕回來。也不著急收拾大老太太,也不去問緣故,只守著傅振羽。
林太太聽了信,顧不上懼那些貴婦人,趕了過來。
見李子堅守著傅振羽,她湊上去,只好先去問蘇媽媽經過。蘇媽媽把大老太太從宗祠的事說起,到推了傅振羽一把,一字不落地學了。
李子堅和林太太兩個,聽的都是沉了臉。
林太太掀開簾子,就要去找大老太太算賬。李子堅這里卻是喚住了她,補了句:“舅母,宗祠的事,勞煩您先往外頭透個音。”
結果,林太太才出門,傅振羽便醒了過來。
“大師兄——”
李子堅不等她說完,張口就訓:“不過一個滿月禮,便是不辦了也沒什么,值當你拿命去拼么!”
那么兇做什么?傅振羽拿眼神控訴。
李子堅硬起心腸,道:“別怪我兇你,我若不說你兩句,你怎知我聽見你暈倒時的感受?”
他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半點子心疼人的模樣都沒有。別人見了指定誤會,可現在躺著的是傅振羽。望著李子堅鐵青的面容,想起了和那年自己從懸崖落下后,大師兄也是這般模樣。不過,當時他同樣的神態,說話可不似今日這般嚴厲。
沒來由的,傅振羽忽覺委屈,眼圈一紅,癟著嘴道:“我頭暈……”
李子堅立即又把嚴厲收起,問她:“這樣躺著也暈嗎?”
“嗯。”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把委屈的勁兒展露無余。
李子堅便又把別的心思丟掉,一心一意地安撫她:“大夫馬上就到了,且忍耐一二。除了頭暈,還有別的不適嗎?”
傅振羽補了個:“想吐。”
頭暈惡心想吐,卻不是懷孕,什么緣故,傅振羽自家心中有數。
首先個,不說產后失調什么的,論誰躺一個月,吃睡睡吃的,那也必須亞健康,虛得緊。然后,她想著今日宴客,昨晚已經洗過澡了。洗過之后舒服是必須的,但當時就覺得累的不行,何況今日又是一大早就起床,破壞了原來的生物鐘,人的精力自然就不足了。
第三個,也是最關鍵之處。
明明已經進了八月,到了秋高氣爽之際,偏偏還熱成這樣。之前準備滿月禮衣裳的時候,是照著初秋準備的。結果,早上起來確實是初秋,這會兒外頭的溫度,卻已經是炎夏了。她自懷上第二胎起,就不耐熱,產后也是一樣。今日又穿著那樣厚實的衣服,見了內監又去臨時祠堂觀了兩個兒子的禮,不暈才怪……
這樣的緣故,別說還不一定,便是一定,這么丟臉的事,她也不會告訴李子堅的,只會像現在這樣,可憐巴巴地看著李子堅,看的李子堅恨不得替她生受了這罪。
好在開道街夾在府衙和皇城之間,屬北城繁華地帶,同仁堂日常坐館的大夫備得多。醫館離李家又近,李家又短得這樣簡便,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大夫就到了。
梁夫人領著女客避到了西間,大夫在李子堅的陪同下,直接進了東間。
大夫吊了半天書袋子,推了先前的養身子的方子,細細寫了一頁紙,交給李子堅,再三囑咐:“養一個月,養好了,仍舊慢慢恢復,萬不可如今日這般不管不顧。”
東間的門沒關,只有簾子隔著,瞧不清里頭的樣子,卻聽得見大夫的這番話。傅振羽的身子,是真的不好。所有人都記得,若非大老太太叫住了人,傅振羽早去休息了。
于是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了還沒被趕走的大老太太身上。大老太太猶自強辯,一口咬定:“是他們小兩口事沒做對,那架勢定是要另立宗祠了。”
這個說法,并不是大老太太自己發現的,而是從前大老太爺琢磨出來的。
此刻,大老太太光棍地想,話她的確說了,若是那兩口子不承認,將來也不給他們單分出去過,怎么也要綁在自家這邊。若是承認,那今日之事,便算不得她的錯。
大老太太想的倒也不差,只是李子堅不做那無準備的事。
方才沒文化的林太太已得了他的囑咐,原本還有些怵這些貴婦的她,一看老太太這個樣,跟個村婦沒差多少,頓時有了底氣,聞言便道:“是啊,他們是要另立宗祠,這是原本就說好的事,我家妹夫鄉試過后,就要進京處理這事了呢。”
那理所當然的口吻,抓住小兩口把柄的大老太太,氣焰立即升了起來,道:“聽聽,這可不是我說的!”
林太太疑惑地看著她,道:“親家老太太真奇怪,哪個講你說的了?妹夫將外甥女許給李姑爺的時候就說了,若是外甥女生了兒子,李家這宗祠須不僅要重立,還要立在汝寧府。李姑爺和李家姑奶奶都是同意了的,才有了這門親。”
梁夫人是不知道這一遭的,因問:“這是為何?”
林太太不說話,拿眼瞅著大老太太,那意思很明白:這事啊,是李家自己惹出來的。
大老太太叫她瞧的憋屈,直接道:“你那眼神幾個意思?有什么話直說!”
林太太得償所愿,便道:“是親家老太太讓我說的呢。”
說著,便將李子堅姐弟兩個當年從京城逃出,在家丁的陪同下到了濟寧府,李氏宗族怕擔責,根本收姐弟兩個。姐弟兩個無奈之下,才決定去桃源縣找外祖家。因姐弟兩個無銀子,便決定先去汝寧府舊識那里借點路費。結果,人還沒進汝寧城,就叫追兵追上了。姐弟兩個仗著一點水性,不顧寒冬臘月的,跳進宿鴨湖……
末了,林太太道:“李家這樣有福同享,有難不能同當的宗族,妹夫是決計不肯我們家姑奶奶受的。”
直到這時,大家方明白傅振羽最開始強調的那件事——她是李子堅恩師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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