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峰告退,傅振羽這里領著傅振商坐在小竹林下,那場景,姐弟兩個仿佛又回到了竹院。此情此景,傅振商的悲傷,略有好轉。
傅振羽便在這時說:“只是像從前,卻不是從前。若我還在竹院,若你還小,你只需把事情告訴我,我便能想法子讓你心儀的姑娘,先入了娘的眼,而后讓娘出面定下親事,再沒這些風波的。但我方才便說了,不是從前。”
聽到這里,傅振商的情緒又低落起來。
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傅振羽那里又道:“其實說起來,我和大師兄都有不對。我們兩個都有謀定而后動的能力,當時念你年紀小,沒注意這方面,才讓你吃了這么一個大虧。不過,現在再來彌補,卻也算不得晚。”
便是再不懂事,傅振商也不會這么認為,忙道:“我自家的問題,不是姐姐和姐夫的事。”
如果非說誰有問題,傅夫子夫婦,才是當之無愧的有責任。
子不教,父之過。
李子堅歸來,恰聽見這句話,令讓人搬來凳子,坐到自家媳婦身旁,道:“這事你做的不對,你是主責,這是必然的。我和你姐姐既然管了你多年,便也是有責任的。不過,誰沒年輕過,誰又沒犯過錯呢?”
別人說這話便罷了,傅振商是不信李子堅也錯的,他好奇地問:“姐夫也錯過?”
“自然。”
李子堅說的斬釘截鐵,傅振商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還八卦兮兮地問:“姐夫當年看中的姑娘是誰啊?”
“胡說什么呢!和你不一樣的錯,袁自舟的事,我有責任。”
傅振商當年年紀還小,隱約記得袁自舟也是在自家待過的,但實在記不得具體的事,少不得問了出來。
李子堅簡明扼要地說了一番,當天說到“他察覺我的心思,偏還故意利用你姐姐”時,傅振商還沒反應呢,頭一回聽他說起這事的傅振羽,插言:“大師兄,那會兒我也就十一二歲吧?你也太……”
李子堅不大好意思地咳了咳。
弟弟還在,傅振羽決定暫且放過他,晚上再解決此事不遲。
李子堅夫婦留了傅振商吃了晚飯,陳太太也留了陳峰吃完飯。若是往日,因有余姑娘在,陳峰定然不留的。但今日在傅振羽那里過了明路,他自家又沒那心思,便陪了母親一餐。席間,余姑娘感謝他今日之維護。
陳峰卻道:“我如此行事,一是為了母親,二是為著小師叔。他還年輕,一時迷路罷了,有師父在,定能將他這歪路掰正的。還有,盡管你非有意為之,但你的確是那系鈴的人,他若再擾你,你只管依著自己的心意行事,不必怕他。我師父那人,定不會偏袒自家弟弟。”
陳太太拍了兒子一巴掌,道:“你也知道她是無意的,還這么說她做什么?”
陳峰委屈:“兒子何曾說她了?”
余姑娘忙道:“伯母多心了,陳大哥沒有責怪我的意思。我也不對,不該常跑書院的。”
陳峰執掌書院多年,聽聞此言,少不得反駁一二:“書院親眷往來的又不是你一個,何至于此?至于小師叔本人也沒那么不堪,主要是,嗯……”
陳峰到底厚道,沒嗯出來。
陳太太也訓他:“臭小子你說話也沒邊了,長輩怎樣,那是你該說的嘛?”
余姑娘噗嗤笑了出來。
她從前不知林氏,后來出了這事,少不得打聽一二。聽了幾耳林氏同傅振羽的矛盾,也就更知道傅振羽的好,她和她的家人,才敢讓她來金陵的。
說到家人,余姑娘問陳峰:“陳大哥,你可以再幫我寫一封信給我哥哥嗎?”
她剛到金陵便給家人去了平安信,當時就是陳峰代筆的。一回生二回熟,陳峰也沒在意,應下后道:“你該跟我師父也認幾個字的。她身邊的人,便是丫鬟都是識字的。”
余姑娘有心不說的,但見陳峰是好意,她若是不領,那便是她不知好歹了,便為自己辯解了一下:“讀書要多少錢,我們都知道的。李夫人的丫鬟識字,能為夫人做事,自然習得。我呢,我白跟著她讀書,又不能回報她什么,并不合適。”
陳峰點頭,表示明白。
下次和傅振羽見面時,卻主動替余姑娘說了情:“師父若用得著她早些用起來才是,若是不用,讓她回去和家人團聚不是更好?”
傅振羽盯著他,問:“這話是你自己對我說的,還是她讓你說的?”
陳峰雖不知她問這個做什么,老老實實回答:“弟子自己說的。”
“你看上人家姑娘了?”
“師父,你——”陳峰驚了。
傅振羽打斷他,直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上就看上了唄,只要不像商哥兒那樣魯莽,也不錯規矩,便沒什么不能說的。”
陳峰咬著牙,斬釘截鐵地說:“弟子沒有看上一個小孩子!”
傅振羽便望著他,一臉你不行的模樣。
瞧她家大師兄,十一二歲的姑娘都敢喜歡。余姑娘好歹十三了呢,“切”了一聲,傅振羽同陳峰說:“你既無意,那便不要招惹她了。”
陳峰:……
傅振羽這里也不同他啰嗦,交了底與她:“女學這里是要范茗負責的,她還沒生呢,等她生完,余姑娘便有事了。眼下嘛……小姑娘別的都不錯,穩得有點過頭了,讓她跟著你母親過幾日,先松快些。”
陳峰見她心中有數,自然不再啰嗦。
七月出一,范茗提前半個月生產,產下次子,小名阿七,報到京城候府,又是一片歡聲笑語。阿七尚未滿月,顧詠言便去了江寧,同孫皓、閩祝一道,主持了軍事書院開學典禮。在那之前,傅振商做了個決定。
他要去軍事書院。
聽到他這個決定,傅振羽并沒有在第一時間答應,傅振商男子漢了一把,主動道:“姐姐放心,爹娘那里,我自己來說。”
聞言,傅振羽輕笑出聲,她說:“我并沒有這方面擔憂。便是你這兩年一心一意讀書,下一次秋闈也不一定中;便是你這兩年去了軍事學院,軍事學院也是有文化課的,沒準秋闈就能中。總之,我并不擔心爹和娘那邊。”
傅振商就不解了:“那姐姐,為何猶豫不決?似乎,不是很愿意我去軍事書院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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