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庭院蘚侵階。
林家的府邸有了些歲月,明月修竹的影壁爬上了些濕綠的苔蘚,迎面一股斑駁腐朽的味道。
林越清肅著臉過了璧影,入眼便是蓬草野花和歪枝亂葉滿布的庭院,還有已經失修損壞斜掛著的竹簾和滿池子爬滿水蜘蛛的爛荷葉蓮蓬。
她嫌惡的瞥了院子一眼,直直進了中堂將明蟄放在老舊的太師椅上。
明蟄坐在椅子上不敢動,雙眼緊張的盯著眼前這個從不讓他喚姐姐的人,小手下意識捏緊了衣角。
林越清深吸一口氣,陰沉著臉,在空蕩到幾有幾個桌椅的中堂來回踱著步。
云鳶在一旁看著小姐那怒氣沖沖的模樣,心下雖是擔憂,卻也不敢上前搭話。
林越清走著走著突然停下步子看了看明蟄,轉身便朝著后院走去,一路過了廂房穿過游廊便到后廚,她緩緩推開了柴房的一角,一股子惡臭撲面而來。
她下意識屏住呼吸推門而入,看到掛滿魚干臘肉堆滿柴火的柴房還有柴房一角狗窩似得一團爛棉被,心下的火氣瞬時壓不住了。
她一下就沖出了后院,沉著步子到院門口,拎著還昏迷著的徐媽媽進了院中。
云鳶和銘九聽見動靜出了中堂,只見大小姐一把將徐媽媽一頭按在了污濁的池塘中,秀美的臉上盡是冷酷與殺戮。
徐媽媽的頭進了水池,一時沒能呼吸被嗆的亂撲打著雙手。
林越清將她扯出水池狠狠往地上一摔,拿出繡帕重重擦了擦手上被飛濺的水珠。
剛入秋的水雖不算太涼,但冷風捎過還是讓剛清醒的徐媽媽打了個激靈。
她瑟縮著抬起頭,被水浸濕后耷拉著的頭發和歪斜的艷翠花釵貼著頭皮,滿眼的驚恐和害怕。
“誰讓你把明蟄關在柴房里的?”林越清的語氣浸著冰寒,一開口就讓人忍不住發抖。
徐媽媽縮了縮眸子,緩緩擦了擦臉上不斷滑落的水珠,小心道。
“不是……不是小姐您讓老奴這么做的么?”
林越清垂著眸子上前一步,伸出手來。
云鳶立時懂了什么意思,連忙把手中的短刀去了刀鞘遞了上去。
林越清接過短刀,刀尖抬了抬徐媽媽尖翹的下巴,緩緩滑過她濕漉漉的臉頰抵上了她的眉心。
“我只說不讓明蟄進我的院子,何時讓你將他關在柴房?”
徐媽媽看著那鋒利的刀刃,嚇得縮了縮脖子,實在不明白明明之前還厭惡明蟄的林越清,怎么突然轉了性子這么護著他了,難道是云鳶那丫頭又嚼了什么舌根子。
想著她的眼神瞄到看好戲的云鳶,眸中閃過幾絲歹毒。
她轉了轉眼珠子,又想來諂媚討好那一套。
“老奴之前是讓他在后院廂房住著,可他總是愛往外跑,府里如今負債累累下人都跑光了,沒人看管他,老奴只有將他鎖在柴房。”說著她似想到了什么,連忙訕笑道,“我就鎖了他不到一個月而已!”
一個月!還而已……
林越清臉色陰沉沉看著眼前還笑著的徐媽媽,想到鄰府的二夫人薛氏,她捏著短刀的手緊了緊,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如此說來,倒是本小姐誤會你了!”林越清說著回過身將刀換給了云鳶。
云鳶接過刀,見徐媽媽未傷分毫,眸中雖有些失望,卻還是老老實實退到了一旁。
徐媽媽見林越清沒再發難,緩緩吐出了一口氣,拍了拍手上沾著的泥土,很自如的站了起來。
林越清暴戾恣睢的性子她早就習慣了,這種時而陰沉時而狂躁的事情她也遇過幾回,也并未太放在心上。
“小姐是天之嬌女,許探花郎未來的夫人,責罵老奴幾句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您何錯之有啊!”她上前兩步賠著笑臉,諂媚道。
越清聽著這話,終于知道這具身子之前為何如此的不招人待見,有這么個高捧著她的教養媽媽,再加上那中的讓人暴戾的毒,能說出幾句人話都難。
她忍著心下的火氣,抬眸瞥了徐媽媽一眼,笑了笑咬牙道。
“徐媽媽可真會說話!”
一旁的徐媽媽聞言緊了緊吹的發涼的身子。
“老奴說的都是實打實的真心話。”
林越清聞言冷冷一笑。
“好了,趕緊下去換衣服,本小姐還未進午膳,快去備幾個菜來!”
“好的小姐,老奴馬上就去!”
說著徐媽媽行了禮,緩緩退出了庭院。
她穿過院中的月門,咬了咬牙啐了一口唾沫,回頭朝林越清所在的地方剜了一眼,轉頭朝著鄰府薛夫人的院子方向走去。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