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晗和紅岫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安靜的等待著夫子授課結束。
等課業結束后,夫子走了出來,也自然看到了在一旁等候的蕭晗,躬身向其行禮道:“草民見過郡主。”
蕭晗溫聲道:“先生請起,不放坐下一敘。”
夫子人過中年,雖然打扮寒酸,但自有一身傲骨,即便面對蕭晗這樣的皇親國戚,也是不卑不亢,這點也是當初蕭晗最欣賞的一點。
“不知郡主想要問草民何事?”夫人問道。
蕭晗輕輕一笑:“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就是想問問夫子,這段時間以來,這些孩子的學業怎么樣。”
夫子一臉了然,盡職盡責的說道:“雖然這些學生大字不識,但都勤奮好學。只是,其中有一部分年紀已經大了,恐怕是沒什么出息了。”
這個結果,也在蕭晗的意料之中,她淡聲道:“能否學到東西,看他們個人的本事,先生只管教就是了。”
夫子一聽就明白了這位郡主的話中之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草民和郡主想法一樣,草民很是佩服郡主,能有如此善心。”
“先生過譽了,時間不早了,先生早點休息吧。”蕭晗見陸壹出來,準備結束這次對話。
夫子也十分有眼力,自然不會繼續呆下去,而是轉身回了自己的住處。
這位夫子被生活所困,而這處小院正好有地方居住,位置在京城中也算不錯。
陸壹他們為表尊敬,更是讓出了一個單獨的小院供這位夫子居住。
再加上蕭晗開出的月銀不低,加之偶爾逢年過節還會有賞銀,所以這位夫子看到蕭晗的時候,還是比較平和的,沒有擺出那副孤傲的樣子。
陸壹其實早就出來了,不過他看到郡主在和夫子講話,就找了個地方,安靜的站著。
直到夫子離開后,他才邁步上前,恭敬的行禮道:“草民給郡主請安。”
蕭晗連忙揮手,示意他不必多禮:“你我之間,不必這么多禮。我聽紅岫說,你昨天去府里找我了,想必應當是有事相商吧?”
陸壹聞言,神色有些尷尬,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來。
蕭晗語氣溫和道:“你不必擔心,即便是有什么為難的事情,也可以和我說。”
最終陸壹還是咬了咬牙,跪在了蕭晗面前說道:“草民知道郡主收留我們這些人,已經是打發善心了。按理來說草民應該知足,只是這事草民實在是無能為力,只好想郡主求助。只要郡主肯幫忙,陸壹日后當牛做馬,也會報答郡主的恩情。”
蕭晗一聽,感覺能讓陸壹如此說,事情必然不小,她耐著性子安撫道:“你先別急,先告訴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等到陸壹冷靜下來,從他的講述中,蕭晗終于弄清楚了事發的經過。
前幾日陸壹帶著其中一位女孩子小霜去外面采買東西,小霜芳齡十四,原本因為吃不飽飯的原因十分瘦弱。
自從他們投靠了蕭晗后,再也沒挨過餓,吃的好了,小霜就像柳絮抽芽一樣,變得亭亭玉立。加上開始懂得裝扮自己,小霜雖然不至于是什么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但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
也正是小霜的容貌,給他們帶來了麻煩。
他們正在米鋪買米,出來的時候,小霜正巧裝上了一位富家公子,那富家公子一開始只是破口大罵。陸壹見勢不妙,連忙拉著小霜道歉。
誰承想,那富家公子一看到小霜年輕貌美,就起了色心。非說小霜撞傷了他,讓他們賠他一百兩紋銀,這事才能過去。
陸壹他們手里雖然有了點銀兩傍身,但刨除日常開銷,剩下的也攢不了多少。一百兩紋銀對他們而言,簡直是天文數字。
那富家公子一聽他們拿不出,就換了一個提議,說讓小霜去當他的小妾,這樣他就不再追究撞傷他的事,還會給他們五十兩紋銀,算是聘禮。
陸壹當然不會同意這樣無理的要求,可惜當時對方人多勢眾,他并沒有保護住小霜,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小霜被人帶走。那個富家公子眼神輕蔑的扔下五十兩紋銀就走了。
這事一出,他就去了郡主府,想要向她求助,但卻得知郡主不宜見客。
聽明白事情的原委后,蕭晗看向紅岫的眼神頗為責怪。雖然知道紅岫是盡職盡責,但這涉及到一位女子的閨譽和貞潔。
算算時間,已經過去一日有余,這位名叫小霜的姑娘,會有什么下場,可想而知。
紅岫連忙跪下說道:“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當初沒有問清楚事情的原委,還請主子責罰。”
蕭晗嘆了口氣:“這事也不能全怪你,但還是罰俸三個月,以儆效尤。”
“奴婢多謝郡主。”紅岫磕頭回道。
隨即蕭晗轉身問陸壹:“那陸公子可知那個富家公子姓甚名誰,家住哪里?”
一聽這番話,陸壹就明白,這件事郡主是同意幫忙,神情也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連忙說道:“回郡主,他們走后,草民特意打聽過,那個人姓蘇,名字叫蘇勇,家住青龍坊,小人知道在哪里,可以帶郡主過去。”
聽到這個名字和住址,蕭晗若有所悟,不過她不確定她的猜測是否正確。
她對紅岫說:“備馬車,去陸公子說的地方。”
依照陸壹的指示,馬車停在了青龍坊,一看上面的門匾寫著——蘇府,蕭晗就露出了一絲冷笑。
她就說怎么會那么巧,這個人就姓蘇,感情還真和蘇家沾親帶故。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蘇家確實有個叫蘇勇的,不過不是京城蘇家的子嗣,而是蘇家在老家的一支。
而這個蘇勇,按照輩分還得叫現任蘇家家主一聲堂兄。據說家里遭了災,從小被送到了京城蘇府,一直養在蘇老婦人膝下,備受寵愛。
蕭晗是直接乘坐的郡主府的馬車,馬車上刻有代表皇室身份的圖徽。蘇府看門的下人一看,立刻迎上前來:“不是是哪位貴客駕臨?”
紅岫下了馬車后,拿出一枚玉佩,那是蕭晗出生后,上了宗室玉碟后,被先帝賜予的,只有皇室皇子和公主出生才有的待遇。
下人一看,不敢怠慢立刻進府通知主家。很快蘇府的老太太領著女眷出來:“老身見過郡主,給郡主請安。”
蕭晗下了馬車后,冷著一張臉說道:“蘇老夫人請起,本郡主可當不起您的大禮!”
這話一出,蘇老婦人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怎么惹到這位風頭正盛,備受皇恩的平樂郡主。
顧慮到蘇家的地位,蕭晗也沒打算在外面給蘇家難堪,一行人移步到客廳后,蘇老夫人誠惶誠恐的問道:“敢問郡主這次前來,所謂何事?”
蕭晗坐在主位,背后站著紅岫和翠微,還跟著一個穿著寒酸的陸壹。
蘇府的人自然看到了陸壹,只是想不明白身份高貴的郡主為何會帶著這樣的一個人,還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態度。
蕭晗冷笑道:“陸壹,你來給蘇府的各位說說之前發生的事,你什么都不用怕,照實說,有什么事本郡主罩著!”
一聽說‘昨天’,蘇老夫人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陸壹一臉氣憤的將之前的話又重新復述了一遍,還拿出了那五十兩銀子,放在了桌子上:“我只想帶回小霜,你們的銀子我們不稀罕要!”這話就像是一個巴掌,扇在了蘇府所有主人的臉上。
蕭晗冷冰冰道:“本郡主到不知,天子腳下,有人居然敢強搶民女,想必皇帝舅舅聽了這件事后,也繞不了此人!”
一聽這話蘇老夫人誠惶誠恐道:“郡主息怒,不過是一介民女,這事那值得鬧到陛下跟前。勇兒也說了,會納那位姑娘為妾,想必不會虧待的。”
聽蘇老夫人這樣說,陸壹雙眸充血,眼神憤恨的盯著蘇老夫人。蘇老夫人權當看不見,這樣卑微的賤民,對于根深蒂固的世家來講,根本沒有任何的威脅。
蘇老夫人自然也不會將他的想法放在心上,就像她根本不在意蘇勇帶回的女子會遭受什么樣的對待。
對于蘇老夫人這樣的做派,蕭晗顯然也十分的看不上眼,她也不跟蘇老夫人廢話,直接問道:“小霜是我的人,我現在立刻就要見到她,不然本郡主可以直接告訴你們,后果自負!”
蘇老夫人一聽,也十分吃驚,還沒等她回話,一個二十出頭,身材肥碩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看到端坐高位的蕭晗,眼神中閃過一絲貪婪,剛想開口,就被蘇老夫人打斷:“勇兒,還快見過平樂郡主!”
一聽眼前的美人兒居然是‘郡主’,蘇勇也不敢繼續盯著看,而是恭恭敬敬的行禮:“草民蘇勇,見過平樂郡主,給郡主請安。”
蕭晗冷冷道:“你來了正好,說吧,昨日帶回來的女子在哪里?”
蘇勇一聽心里也是‘咯噔’一聲,連忙看上一旁的蘇老夫人,蘇老夫人用眼神示意他別亂說話。
蘇勇一抬頭看到陸壹,就明白自己怕是踢到鐵板了,但有蘇老夫人做后盾,他也不怎么怕。他理直氣壯道:“既然是‘娶’回來當小妾的,自然是已經圓房了。”
一聽這話,陸壹忍不住怒聲道:“你個畜生,我要殺了你!”說著就要沖上去,打蘇勇。
蕭晗一臉冷漠,根本沒有阻止,雖然這個結果她早已猜到,但聽到蘇勇親口說出來,心里還是充斥著怒火。所以,她更加不會阻止陸壹。
蕭晗不說話,蘇府的主子自然不敢吩咐下人將其拉開,只能看著陸壹一拳一拳的將蘇勇打成了豬頭。
身材臃腫的蘇勇,自然不是陸壹的對手,被打的慘叫連連,嘴里還大聲喊道:“姑奶奶,您快救救我,快讓下人把這賤民拉開!”
最終蘇老夫人于心不忍道:“郡主您也看到了,勇兒已經被打成這樣了,您也出氣了。再說那個女子已經和勇兒圓房,自然也是勇兒的人了,大不了我們蘇府多出點錢給那個女子的家里人,您看這樣行嗎?”
蕭晗怒極反笑:“蘇老夫人這話說的,難道‘強搶民女’這事,您三言兩語就打算算了不成?先不管其他,我要先見到人!”
蕭晗起身,然后看向蘇老夫人:“走吧,還請蘇老夫人帶路!”
在蘇勇的帶領下,一行人來到了蘇勇的院子。
蘇府的下人正在打掃,就見棉被里裹著一位長發女子,露出的雪白胳膊上全是一道道血痕,而女子也垂著頭沒有任何的反應。
蘇老夫人一看這情況,就知道要遭,還不等她開口,蕭晗怒火中燒,聲音就像是寒冰一樣冷冽:“暗衛可在?”
突然一道黑影出現在眾人面前:“屬下在。”
蕭晗吩咐道:“去,把這名女子帶回郡主府,請府里的郎中好好看看。若是郎中看不了,讓劉管家去請太醫!務必將其治好!”
一聽平樂郡主要給這個平民女子請太醫,蘇府的眾人心里都清楚,這事恐不能善了了。
蕭晗看向蘇府眾人的眼神都帶著肅殺之氣,她譏笑道:“蘇府可真是教出了一個好兒郎,強搶民女不說,還將人折磨的奄奄一息,這件事一旦傳出去,你們蘇家百年的基業,恐怕將會毀于一旦了!”
蘇老夫人自然明白其中厲害,也不敢擺譜了,連忙說道:“郡主您打算怎么辦,老身都聽您的。”
“我想怎么辦?蘇勇觸犯律法,一切自然由刑部處理,和本郡主何干?紅岫,去京兆府將京兆尹大人請過來,就說本郡主這里有請,對了,別忘讓他多帶點人手。”蕭晗吩咐道。
“諾。”紅岫不敢耽擱,急匆匆的離開。
“這...”蘇老夫人一臉焦急,連忙跪下為蘇勇求情:“郡主,老身懇請您放過勇兒吧。日后老身一定會對他嚴加約束,絕不會出現今日之事。至于那位姑娘的事,您說個要求,老身一定會想辦法。”
身后的蘇夫人終于看不下去了,也顧不得身份,連忙說道:“母親,您說什么呢,堂弟犯了錯,自然要受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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