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聊得興起,陵錦佑快步跨進門來,嘴撅得老高,進來后騰地一下坐在靠門最近的凳子上,一只手重重地擱在桌上,悶聲不響地喘著粗氣。
崔錦鈴先問道:“你這是怎么了?誰得罪你了不成,來拿我們撒氣呀?”
陵錦佑卻不答她,只看著貞錦依道:“你倒笑得出來,我都要氣死了!”
貞錦依放下手中的吃食,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到底怎么了,陵佑師姐,是我有什么事么?那剛剛錦香師姐干嘛不當面跟我說?”
陵錦佑又撇撇嘴:“你曉得她剛剛跟我說什么私密的話了?她跟我打聽你到繹家之后,說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繹家的人待你怎樣,又有沒有單另和你講過什么特別的話!”
崔、武二人聽了,都詫異地看看她,又看貞錦依。
貞錦依笑道:“喔,就是這個事呀,錦佑師姐你照實說了就是,又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陵錦佑卻“哼”了一聲,道:“她當我是什么人了?別說沒什么特別的話,就是有,我也不能背后翻嘴。我來坊里是學手藝的,又不是當細作來的!”
貞錦依心頭了然:“你不肯多說,所以錦香師姐不高興了,她是不是說你什么了?”
陵錦佑順口道:“她說……哼,算了,還是不說了,壞事莫多講,懶得生這個氣!”
口里說不生氣,胸口起伏不平,其實還是氣得厲害。
說完這話,陵錦佑伸手拿過崔錦鈴面前的水杯,一氣全灌進了肚里。
貞錦依倒是有些感動了。
她先前刻意與陵錦佑交好,大半是想著人生地不熟,需要有幾個關系好的同伴,好得到點幫助。如今確是真心覺得這個小姑娘本性不錯。
看她還氣鼓鼓的樣子,便安慰道:“錦佑師姐,你是好人。我知道你是怕說了什么對我不好,我多謝你。日后誰要再問我的事情,你叫她徑自來問我就得了。”
心思陡然一轉,問道:“對了,上次說我是繹大人家親戚,也是錦香師姐告訴你的吧?”
陵錦佑原本半低著頭生氣,一聽這話頓時抬起頭來:“你怎么知道的?”
貞錦依輕哼一聲:“別人就是想讓我們窩里斗呢。”接著柔聲對陵錦佑道,“錦佑師姐,不要嘔氣了,有人想挑撥咱們,叫咱們互相告密,一個屋子里的人互相斗起來,咱們偏就不上這個當!”
再拿一個干凈杯子倒上水放在她面前:“還好你見事明白,沒和她們在背后說三道四。如今我們才好敞開了講話,這不更好?咱們不做暗事,心里不是更亮堂了?”
崔錦鈴站起來走到陵錦佑身邊,撫了撫她的背:“正是呢,越是有人挑三撥四,咱們越發要好好的,越發要彼此幫忙、親香和睦,害不著咱們,倒氣死那些人!來,吃塊桂花糖,甜一甜就好了。”
說著夾了塊桂花糖塞進她嘴里,轉頭向著貞錦依道:“只是那個什么‘窩里斗’的,說得也太難聽了,咱們又不是兔子!”
眾人聽了,都笑起來。
陵錦佑也“撲”的一下,差點把糖給噴了出來,連忙用手捂住嘴。
武錦修笑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說道:“對了,昨兒我聽經二姑姑同我師娘說過,像是繹大人下鄉去,出了點什么事故。怕是因了這個,錦香師姐才要問繹家的事。”
貞錦依心里已當繹家父子恩人一般,聽了這話,如何能不關心?當即問道:“繹大人出什么事了?”
武錦修卻搖頭:“這可就不曉得了,我也就是聽她們閑話時講了那么一兩句,詳情卻不能曉得。
陵錦佑想了想,道:“不如,等錦鏈回來,咱們問問她。沒準兒經二姑姑也跟別的人說起過呢。”
貞錦依疑惑地看向她:“問她?”
崔錦鈴從旁解釋道:“錦鏈的阿娘從前也是坊里的,跟我們師娘要好得緊。就是她沒聽過,也可叫她去跟我們師娘打聽打聽。”
貞錦依“哦”了一聲,道:“這就難怪了。”
難怪紜錦鏈會被分派到裁剪房,拜在經二姑姑門下。
陵錦佑卻對崔錦鈴道:“錦鈴,你也可以去問問你師娘呀!”
崔錦鈴略一思量,道:“這個事我卻沒聽過。若認真當件事去問,說不定師娘反不肯說了。等錦鏈回來我們先問問她,若她也沒聽過,我們留意著,找機會再慢慢打聽就是。”
貞錦依抬頭看著她,盡量將語氣放得平和些:“錦鈴師姐,只怕不好太慢,錦香師姐追得這樣緊。叫我們去繹家,多半是她特意安排的。
陵錦佑站了起來:“一定是!我就說嘛,她怎么突然這樣好心!”
然后拉了崔錦鈴的衣袖,央告似的說道:“好錦鈴,你可得把這事放在心上,早些打聽才好。你看錦依來了這樣久,還不曾分房拜師,八成也是和繹家的事情有關的。”
崔錦鈴只得點頭答應。
這些日子以來,貞錦依何嘗不想知道帶大娘一直晾著她的原因,如今明白了緣由——即使不是全部的緣由,她對自己的事反倒坦然了。
只是不免有些擔心繹大人,若卷入官場糾紛,怕是不易善了,又想到繹之謙正預備要考舉人,不知此事對他的前途有沒有影響。
那邊陵錦佑也與崔錦鈴、武錦修議論著,猜測繹家到底會出什么事。
只不過三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又一直在坊中關著,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晚間放工后,待紜錦鏈回屋,幾個女孩子果然跟她打聽。
紜錦鏈卻說,她也沒有聽經二姑姑說過繹家的事,不過也答應,有機會一定打聽打聽。
聊著天,陵錦佑想起一事,指著貞錦依對其他三人道:“你們不是想問她,衣裳是怎么改的么?才剛我問過她,她答應教呢!”
女孩子們沒有不愛美的,聽了都興奮起來,催著貞錦依快教。
貞錦依也不推辭,只說先吃晚飯去,吃飽了才好做活兒。
幾個人領回晚飯,都端到崔錦鈴她們屋里吃。
吃完收拾好,紜錦鏈就端了針線、拿了自己新領的衣裳出來,當即要貞錦依教。
貞錦依也不推辭,拿過衣裳在她身上比了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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