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雖然剛才和金秀說話的時候對著阿里袞外放不屑一顧,她說總是要當大學士或者是六部尚書才好,可李嬤嬤卻也明白,若是被趕出了軍機處,請問,如何還在中樞,在北京城立足?被趕出了軍機處,還厚著臉皮繼續當之前的戶部尚書?這顯然也是不可能的,中樞的人,誰不是奸似鬼?一個失去了帝心的部院尚書,還能拿的住手下那些如狼似虎的侍郎郎中們嗎?肯定是會起來造反的。
而去地方上就不是那么艱難了,本朝官場的制度,上下級的劃分太嚴格了,只要是當到總督的位置上,對所管轄的兩省巡撫之下的官員,那就是予取予求,那就是地方上的霸主,齊聚把賬的封疆大吏,就是實際上的諸侯。昔日孫士毅被金秀鐵口直斷,說他是“可官居一品,但若想要入超拜相,那是永無可能”,孫士毅失望之余而已不免安慰自己,“若是能有起居八座的督撫可做,不入軍機也是無妨。”可見總督在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
李嬤嬤和金秀爭辯,那只是她自己個的手段,不想讓金秀看出來她所出的主意是自己個完全認可的,但心里頭李嬤嬤是覺得金秀說的很對,所以李嬤嬤才會這樣問崇慶皇太后。
“阿里袞若是能出去,也是好的,”皇太后可不是深宮無知婦人,知道國朝若是能外放總督,也是好事一樁,她對著金秀的能耐,表示了懷疑,“可我擔心的是這個元氏,到底成不成?瞧她的出身,也不該是做這樣事兒的人,若是這樣的人該是女子來說,不是尹氏,就該是富察氏。”
“可那兩位可不敢和奴婢這樣說話呢,”李嬤嬤笑道,“尹氏說話是客氣,可過于阿諛了些,富察氏則是一塊呆木頭,就算是問她什么話兒都是問不出來的,倒是只有這元氏還敢和奴婢談笑風生,說這個話兒,奴婢也暗暗打量過她,似乎瞧不出來是騙人的樣子。”
“我不怕她騙人,若是敢騙人,日后沒有她的好果子吃,我是怕她志大才疏,心里頭倒是想的多,事兒卻是辦的不牢靠!”
“可如今阿里袞大人的確是為難了,”李嬤嬤嘆氣道,“他心里頭也忐忑的很,若是再這樣被萬歲爺訓斥下去,只怕是過些日子,御史們就要上折子彈劾自己個了,別說是還有什么其余的出息,只怕是能不能保全性命,都是兩回事兒。訥親,就是前車之簽呀。”
訥親就是阿里袞的哥哥,昔日貴為軍機首輔,領班大臣,可因為在大小金川之戰中作戰不力,延誤戰機,被免職之后押解回京的路上,皇帝使了一個小聰明,將訥親之先祖遏必隆的寶刀賜給訥親,訥親
如何不知道皇帝的意思?就是要他自盡,保留一絲顏面。
想到了訥親,皇太后更是心里頭煩躁起來,“皇帝天性涼薄!訥親跟著他那么多年,他還沒有封寶親王的時候就跟著伺候了,沒想到后來竟然落了這樣的下場。”
素來每一位阿哥的母族子弟,都是這位阿哥最好的伴當,訥親昔日跟著還是阿哥的永盛皇帝鞍前馬后的伺候著,不僅僅是有功,更是有感情在的,雖然永盛皇帝將來繼承為皇帝的地位,自從他被封為寶親王之后無比的穩固,但訥親為了皇帝的登基和政局的平穩過渡出了大力氣,皇帝在新登基的時候十分信任,可后頭,卻又是下了如此辣手,這一切切,叫崇慶皇太后看在眼里,涼在了心里。
今個是除夕的好日子,不能夠也不應該做這樣傷感之語,李嬤嬤忙說道,“那時候是中了別人的陰謀,在四川那被陷害,訥親大人才到了如此地步的,您也算是報了仇,老佛爺不必掛念了,最要見的是如今,阿里袞大人才是鈕祜祿氏的將來,他只要安安穩穩的度過現在這艱難的日子,將來萬歲爺必然還是會想起來他的,這老佛爺的娘家人,他不依靠著,還能依靠著誰呢?”
“接下去傅恒中堂退出軍機處,明瑞大人也要退出去,那么軍機處就沒有之前那么熱鬧了,少了傅恒大人嘔心瀝血的主持軍機處,萬歲爺會明白,沒有得力的人幫襯,軍機處是運轉不開的。”
李嬤嬤這是經驗之談了,鄂爾泰、訥親、來保,后頭的傅恒,相繼主持軍機處,都是嘔心瀝血這么干過來的,功勞有,權力也大,但受到非議和責難也真的是太多太多了,傅恒算是最謹小慎微之人了,饒是如此,只怕是朝野上也是頗多非議,特別是將自己的兒子拉進了軍機處,還擔任最為重要的兵部尚書,朝野議論紛紛,一門三相,一族三公,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李嬤嬤的勸慰起了作用,皇太后點點頭,“罷了,罷了,你說的不算錯,咱們也不必想著過去的事兒了,如今我也年紀大了,以前還有什么心思,如今也都沒有了,就想著家里頭的后世子孫們,能夠好好的為朝廷效力,光宗耀祖,不要熄滅了遏必隆先祖的榮耀和光芒。”
“十二福晉說的話,有道理,”皇太后給她下了一個論斷,“就算是咱們想叫著阿里袞外放去,也不能夠我來說,他自己個更不能說,你可還記得張廷玉的事兒嗎?”
李嬤嬤當然記得,張廷玉兢兢業業,“層夕內值,宣召不時,晝日三接,習以為常”,天正皇帝是出名的勤奮、嚴厲,同樣勤奮的張廷玉和天正相處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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