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八吉，你也是簽的死契？”

“嗯。”

“為什么？”

八吉紅著眼眶輕輕一笑：“因為死契給的銀子多。”

銀子多？錢再多也不能買一條命啊，這可是活生生的人！還有沒有人權了？又不是牲口！

“冰兒，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冉宗延的話將她拉回了現實里。

她握緊的拳頭慢慢的松了開來，是啊，這里是古代，是封建社會。這里有森嚴的等級制度，這里有不完善不健全的律法。這里有草芥人命的王公貴族，也有為了生存而苦苦掙扎的底層窮苦的百姓……

這里不是人人平等的現代社會，不是事事都要追求一個公平的現代。

這里也不是她的家鄉……她只是一個過客而已。

她沒有能力也沒有這個責任來改變這一切，那么她現在的憤怒又有什么意義呢？既然無法改變這一切，那么就不應該表現出同情憤慨的樣子。

“簽，我簽死契。但我有一個要求。”

嚴良東的臉色變得不是那么好看了，還要提額外的要求？他甚至連聽都沒有聽，就準備轉身離開了。

“老爺，求您了，連我的孩子一起買了吧。”

寒冰這才注意到，在她的身后，還躲著一個蓬頭垢面的孩子。

看起來約莫七八歲的樣子，由于長期吃不飽，身材看起來比較的嬌小，看不出來是男是女。大大的眼睛里面沒有了該屬于這個年齡的靈動，滿滿都是恐懼。

“這么小的孩子，買來干什么？”

嚴良東毫不留情的轉身離去了，寒冰則一直站在原地，怔怔的看著一臉失望的中年婦人緊緊的抱著自己的孩子。

眼淚一滴滴的流了下來，這次又沒將自己賣掉，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了。

那個孩子則是靠在她的懷里，輕輕的拍打著自己母親的背，好像這樣就能給她一些安慰。

“王爺，我能買下他們嗎？”

“冰兒，在這里生存，靠的不是善良和軟弱同情。”

“我知道。”

“冰兒自然是有權利的。”

她轉過頭，第一次認真的看著冉宗延：“謝謝你。”

再平常不過的三個字，冉宗延卻從中聽出了真情實意。

“八吉，除了死契，還有什么契約？”

“活契，二十年后可以選擇恢復自由之身，只是銀子比較少。”

“大嬸兒，我給你死契的錢，簽活契，買下你們兩個。”

中年婦人雙眼放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姑娘，真的嗎？”

“嗯。”她重重點了點頭。

中年婦人帶著那個半大的孩子，鄭重的跪在了她的面前。

還沒能她將他們扶起來，呼啦啦的涌上來了好多人，將她團團圍住，七嘴八舌的說著：“買我吧姑娘，我年輕力壯。”

“姑娘，我能干活兒。”

“姑娘，我有力氣，我力氣可大了。”

“姑娘，我能做繡活兒。”

“我會燒飯，我以前是廚子！”

“姑娘……”

“姑娘……”

嘰嘰喳喳的聲音，還帶著不同地方的口音，聽得她心頭一陣煩躁。

她怒吼了一聲：“夠了！再吵我就把你們扔出去！”

她環顧了一圈，涌上來的都是一些精神狀態相對較好的年輕人，有些人看起來的確身強力壯。王府現在侍衛可以算得上完全沒人，買幾個回去看家護院還是不錯的。

”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的還好意思說自己身強體壯？這么好的身體素質為什么不去當苦力？為什么不去找工作？反而來賣身？”

“還不是想一舉進入富貴人家，當人家的下人也比自己當家做主有面子對不對？”

“我不需要你們，讓開。”

圍觀的人們很快就散去了，能來這里買人的，都不是他們能惹的。縱然心里再也不滿，他們也不敢說什么。

轉了一圈之后，她笑瞇瞇的回來了。

嚴良東目瞪口呆的看著跟在她身后的那一大串人，臉色可以用鍋底來形容了。

“你買的都是什么？”

“人啊。”

“廢話，我當然知道是人。你買這些老弱病殘的回去能干什么？”

他氣得伸出去的手指都在發抖……雖然王府里不缺錢，但是也不能這樣浪費啊。

瞧瞧她選的人，她幾乎買下了這里所有的孩子！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男的還是女的，全部來者不拒！要力氣沒力氣，要相貌沒相貌，干什么？要開學堂嗎？

還有，那一群老人又是怎么回事兒？買回去養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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