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痛痛痛。”

他的下巴被寒冰捏住了，口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還咬嗎？”

“不咬了……”

“能安靜點嗎？”

“能。”

“很好。”

人都是這樣，好好說話的時候，不珍惜，總是要被教訓過之后，吃了苦頭之后才肯心平氣和的交談。

這個名叫劉文飛的小男孩就是這種人。

“我姐姐被賣到這里來了，好幾天了，我都進不去。今天晚上要選花魁，過了今天晚上就來不及了，我要去救姐姐。”

看看，這樣交流多高效，她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所以，你偷我的銀子就是為了進去？”

“不是，我想給姐姐贖身。聽說要好多好多銀子才行。”

寒冰癟癟嘴，她包袱里的那點錢，還贖身？再過些日子她都要去賣身了。

“你姐姐是被誰賣了？”

劉文飛不安的踢著路邊的小石子，眼神恍惚。

“是爹娘。”

她想了很多的可能性，唯獨沒有想到過為人父母，竟然還能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來。

家里窮？重男輕女？

在這個時代，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連青樓都是合法的存在，對女人來說，太不公平了。

“行了，你回家去吧。”

“不，我要去救姐姐。”

“拿什么救？怎么救？你不怕死啊？”

“不怕！”

他眼神堅定：“就算是死，我也要去救姐姐！”

他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通紅的眼睛看著怡春苑精致的大門，渾身都在發抖。

“姐姐，吃。”

”姐姐，抱抱。“

那一年暑假，寒冰回到家里發現原本路都還不會走的弟不僅會到處追著她跑，求抱抱，還口齒不清，奶聲奶氣的讓她心煩。

整整一個假期，他一直纏著她。每次他手里有什么吃的，都想著往她嘴里塞，也不管她要還是不要，只要她肯吃，他就開心得不行，還一直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還真是討厭啊……當弟弟的都是那么讓人討厭。

寒冰看著鏡子里那張黏著胡子，黃不拉幾的臉，自己都覺得好笑。

“看看，現在像不像男人了？”

穿著一身青色長袍，她得意的在劉文飛面前轉了一圈。

“像，但是你的聲音不像。”

“那現在呢？”她刻意壓低了聲音。

“還是不像。”

這個她就無能為力了。

外貌可以靠化妝和服飾來改變，但這聲音是天生的，女人跟男人之間的差別太大了。

“有了！我裝啞巴不就可以了？”

“大姐姐你真聰明。”

劉文飛不予余力的夸獎她，同時不安的扯了扯身上的新衣服。

見到他的拘謹，寒冰也問出了一直好奇的問題：“既然你爹娘把你姐姐都給賣了，也不給你置辦兩身好衣裳？”

他之前那一身，比乞丐好不到哪里去，到處都補丁，人家能讓他進去才奇了怪了。

提到這個，他的頭又低了下去。

“不是我們自己的爹娘，他們早就死了。”

“那現在的爹娘是？”

“我們是被撿回去的，我有很多人，長大了就都被賣掉了。”

人販子？這是她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看來，這青樓去過了之后，她還要去會會這對喪盡天良的夫婦才行。

喬裝打扮成一個中年男人的寒冰，帶著梳洗過后看起來還算秀氣的劉文飛大搖大擺的朝著怡香苑走去。

華燈初上，可能是因為今晚要選花魁，所以大批大批的男人都往這個方向涌來。

怡春苑的門口站了整整兩排的壯漢，一個老鴇模樣的婦人，濃妝艷抹，身體扭得像一個麻花一樣站在正門口：“各位大爺們，按照老規格，這選花魁之日可是要先給銀子再進場的。”

“五兩起。”

她晃悠悠的伸出一只手，三層外三層的男人頓時炸開了鍋。

“怎的比往年貴了這么多”

“就是說，據說今年的還不如往年漂亮呢。”

“萬一不值五兩可怎么辦？”

“值值值……”

一個瘦巴巴的中年男人，結結巴巴的：“那天，我，我，我爬墻頭，看，看，看過了！值！”

說著他還咽了咽口水，旁人見他這幅樣子，頓時來了興趣：“很漂亮嗎？身段好不好？”

老鴇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我說你們這些窮鬼，想看個熱鬧還值不值？你們買得起花魁嗎？選花魁不要錢嗎？愛看看不愛看就滾！”

“嫌五兩貴是不是？；老娘今兒個就還不爽了，漲價了，十兩！”

這話一出，看熱鬧的人群立即走了一大半兒，這是硬生生的給嚇跑了……寒冰站在剩下的人群里，欲哭無淚。

大門都還沒進去呢，二十兩就沒了。劉文飛才八九歲，能不能收半票？

她上前比手畫腳的比劃了大半天，價錢一分沒砍下來不說，還差點被人趕出去。

忍痛繳了二十兩銀子之后，寒冰朝老鴇的位置狠狠的瞪了一眼。奸商！坐地起價，完全沒有一點道德可言！

要是今天晚上的花魁不值這二十兩，她就把她這樓給拆了！

寒冰拉著劉文飛，剛一進去，就被金碧輝煌的大堂給嚇了一跳。

寬大的大廳里面擺滿了桌椅，正中搭著一個很大的舞臺，人聲鼎沸，視野較好的位置基本上都坐滿了。

劉文飛怯生生的拉著她的衣袖，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但是，她自己也沒見過這種場面，她也很緊張。不知道該怎樣做才不被人看出來這是她第一次進青樓。

一個跑堂的帶他們坐到了角落位置，寒冰環視了一圈，看來這坐位子也是有講究的。

在這種場合摸爬滾打的人眼光真是夠毒辣的，一眼就能看出來她沒錢，所以被安排到了一個犄角旮旯的位置。

不過這也正合她意，雖然不是舞臺正面，但完全不影響她看好戲，還不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

“姐……叔叔，我能吃嗎？”

劉文飛畢竟還是一個小孩子，桌子上擺放著的各色糕點下酒菜還有新鮮的水果，讓他口水直流。

寒冰點點頭，這些才值幾個錢啊？她可是花了二十兩才進來的，吃回本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但最起碼也不要虧得太多。

得到了允許之后，劉文飛馬上就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你很久沒有吃飯了嗎？”

大堂很吵，也沒人注意他們這邊，但她還是刻意的壓低了聲音。

“嗯。”

“那你們平時都是怎么生活的？”

“干活，干很多很多的活，沒做完沒做好就沒飯吃。”

他吃得都快堵嗓子眼了，寒冰正欲伸手給他拍拍背，就在此時，從門口傳來悠長又興奮的聲音：“攝政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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