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不知道昨天晚上，王婥嫻的內心究竟起了多么巨大的波動。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說服了她，總之，一覺醒來，王府重新恢復勃勃生機。

無數陌生的面孔忙碌地穿梭在王府各個院落之間，一擔擔新鮮豐富的食材也源源不斷地從后門挑了進來。

固定給王府送菜的掌柜看到前來接收的人換了的時候，也是稍微愣了一下，隨即就跟沒有發現一樣，跟平常一樣登記，記賬。

然后點頭哈腰，一番看似熱情的寒暄之后，帶著手下的人出了王府。

對于他們來說，誰來負責，誰來跟他們接洽一點都不重要。

只要王府依舊在他那里訂購，每月按時能結賬，換不換人，為什么換人，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反而，知道得越多，越是不好。

寒冰踏進幽靜的小院兒，真不明白那兩個明明那么愛熱鬧的丫頭為什么喜歡位置這么偏僻的一座院子。

說是院子，其實就是簡單的幾間屋子。

不過有矮矮的院墻，有一扇破爛的大門，勉強有個院落的樣子。

推開唯一一間臥室的門，簡單的幾樣家具，稍有一絲凌亂。

這群粗人，把房間弄得這樣亂！

她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只鞋，無奈地搖搖頭，萍兒怕是穿著一只鞋被抗走的？不知道她醒過來會不會直接發飆？

肯定會生氣的吧？

“唉……”

低聲嘆了口氣，她突然看見了屋子中間被褥被疊得整整齊齊的床上，擺放著好幾套新衣服，還有好多雙鞋。

她的眼眶突然一熱，隨手拿起一套衣服在身上比劃。

這兩個丫頭，到底給她做了多少衣服和鞋子？是準備要讓她穿到老嗎？

明明白日里那么忙，還要緊趕慢趕的替她縫制東西。

陣陣花香從窗外飄了進來，她抬眼看了出去，后面原本是一片荒地，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被她們兩個整理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女人都喜歡花嗎？

鼻子皺著了皺，總是有不長眼的人在她最煩躁的時候來打擾她。

“吱嘎……”

令人牙酸的開門聲……

看來，改天得把這扇門給好好修一修，不要沒等到那兩個丫頭回來，這里就直接散架了。

“滾出去！”

“啊……”

小丫鬟掩嘴驚呼，然后連連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這里有人。”

待寒冰轉過身來，她看見她的臉，嚇得跪倒在地，渾身發抖“奴婢說錯話了，姑娘，求姑娘不要責罰我。”

“你為什么怕我？”

看她的打扮，應該是夫人的人。

也許近墨者黑，或者是什么樣的人跟著什么樣的主子，王婥嫻手里的人。不管是侍衛還是小廝，嬤嬤或者丫鬟，一個個眼睛都仿佛長在頭頂一樣。

除了冉宗延和嚴良東，其他任何人都不在他們眼里一樣。

就算是遇見了暗衛們，雖然沒有直接上前挑釁，但最起碼打打招呼點點頭都是從來沒有過的。

居然還會有這樣膽小的一個丫鬟？

“奴婢，奴婢……”

“起來說話。”

“奴婢不敢。”

“那你自己跪著吧。”

她駐立在窗邊，看著外面的景色發呆。

從昨天開始，她的耳朵就一直發熱又癢癢的，想必是萍兒和九妹在埋怨她吧。

房間里，隱隱約約還能聞到一些迷香的味道。寒冰苦笑，若非不得已，她怎會出此下策？

如果是在清醒的狀態下，恐怕她們說什么都不會走的。

她了解她們，就像她們也了解她一樣。

生死相依，福禍相伴。

這八個字，是她們對她的承諾。

同時也如同一座大山，沉甸甸的壓在她的心上。

以至于在她們說的當時，她很沒骨氣的裝睡著了。

她們不怕死，所以即便再危險也會留在她的身邊。

但是她怕，她怕沒能保護好她們，她更怕因為自己，而讓她們受到傷害。

所以，只能用最無奈的方式，將她們送走。

等一切塵埃落定，她一定會親自前往西涼城，將她們接回來。

寒冰這一站，就是一個時辰……

她亂七八糟的思緒早已經不知道飄到何處去了。

從大門口傳來一聲巨響，有人一腳將本來就不牢固的門給踹下來了。

同時，一道罵罵咧咧的聲音響起“林墨，你個小賤蹄子，是不是又在偷懶？”

“都一個多時辰了，你還沒……”

粗魯的叫罵聲戛然而止。

“見過寒姑娘。”

寒冰側過頭，看了過去。

跟高嬤嬤相似，長了一身橫肉的一個嬤嬤，站在門邊，皮笑肉不笑的，極度敷衍的行了個禮。

她的腳邊，那個叫林墨的小丫鬟跪著的身體稍微有些晃動。

居然真的在這里跪了一個時辰了，若是她不走，她是不是準備一直跪在這里？

太聽話的人在這里的日子可是不好過的……

“來此處所謂何事？”

“噢，夫人瞧這里一直荒廢著覺得可惜。就差奴婢們來看看屋子里有沒有什么東西，若是沒有，明兒個就派人將這里拆了。”

“去回稟夫人，這里維持原樣，誰都不能動。”

“姑娘，這恐怕有些為難。”

“為難？”

她好笑的挑挑眉“你只需去夫人面前將我的話原原本本的敘述一遍，這很難？”

“還是說，你不愿？”

“這……”

嬤嬤猶豫了，她的確是不愿。

這句話，她說出來容易，但是要讓她去夫人面前重復一遍？

想都想得到，挨罵都算輕的，搞不好皮都會掉一層。

但是寒冰她同樣也惹不起，這可怎么辦才好呢？

她眼珠子亂轉，突然看見了一旁的林墨，計上心來“林墨，你可聽見寒姑娘的吩咐了？”

“奴婢，奴婢聽見了。”

“那還不快去？”

“但是奴婢……”

嬤嬤又是一腳踢向了她“但是什么但是，叫你快去就快去。”

腰上吃痛的林墨身體一歪，可見嬤嬤那一腳踢得有多用力。

她捂住腰，一只手撐著地，正欲站起身來，一個冷冷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我允許你起來了嗎？”

啊，對。

林墨那張小得可憐的臉上滿是驚慌。

她怎么忘記了，她現在還在被罰跪呢，怎么可以自己就起來了？

“對不起，奴婢錯了。”

她趕緊規規矩矩的重新跪了起來。

一旁的嬤嬤詫異萬分，原來她是在被罰跪啊？

她臉上閃過一絲慶幸，還好她偷懶晚到了一步，不然現在她肯定也跪在這里了。一個多時辰，以她的體重，膝蓋怕是都要跪腫了。

“姑娘，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嗯。”

留給林墨一個同情的眼神之后，她快步走出了院子。

相比罰跪，傳話這個活兒輕松太多了。反正怎么傳，還不是她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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