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就連九妹都看出來她的不對勁了。

看著冉宗延越來越低沉的眼神，九妹不安地用手肘輕輕撞了撞萍兒：“萍兒姐姐，你剛剛走神了，王爺問你有沒有發生什么事情。”

“噢……”

萍兒端起面前的茶杯淺淺喝了一口，以此來掩飾她的不自然。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陸續端了上來，三人十分有默契地一致保持著沉默，慢慢地吃著，跟以往每一次一樣。

只不過，這一次多了一個小插曲。

那就是吃不知味的萍兒，竟然將筷子伸進了茶杯里面卻不自知。

在九妹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她居然還煞有介事地在茶水里夾了夾，最后還將沾了幾滴茶水的筷子送進了嘴里不說，還假裝嚼了幾下，就像是真的吃到了東西一樣。

太反常了……

九妹皺著眉頭努力思索，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帶著絲絲懼意裝作不經意地從冉宗延的臉上快速掃了一眼之后趕緊低下了頭。

果然生氣了，王爺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讓人害怕了。

九妹在心里嘀咕，萍兒姐姐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當她試圖用腳去踢她提醒她的時候，冉宗延低沉的聲音像是驚雷一般突然響起：“萍兒。”

無人應答。

九妹緊張得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來了，眼神里充滿了不安。

萍兒還是沒有絲毫反應，她機械性地保持著夾菜然后胡亂塞進嘴里的舉動。

“啪！”冉宗延將筷子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桌上的碗碟都蹦了蹦，這下，神游太虛的萍兒終于回過神來了。

九妹拉著一臉茫然的萍兒站起身，正準備跪下去的時候，被冉宗延阻止了。

“本王沒有生氣。”

九妹長舒了一口氣，沒生氣就好。

現在的王爺可比以前要難相處多了，幸好她們已經不在其身邊當差了，不然被嚇都嚇死了。

“坐下。”

兩人聞言小心翼翼地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萍兒，你在想什么？”

嘴角動了動，萍兒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開了口：“剛剛九妹在排隊買包子的時候，奴婢好像看到了一個熟人。”

“誰？”

九妹驚慌地看了冉宗延一眼，她是聽錯了嗎？為什么王爺的聲音在發抖？

“奴婢并沒有看見那人的臉，但那個背影，看起來像是丞相府的三公子。”

九妹茫然地眨眨眼，她是沒有聽過這個名字的。

冉宗延右手食指規律性地在桌上敲打著，發出規律性的聲音。

萍兒眼睛一沉，盯著他的手指猛看。

他以前是沒有這個習慣的，只有另外一人，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才會下意識地這樣敲打桌面，盡管那人自己都不曾注意到這一點，但其他人都是十分清楚的。

“就算是他，也沒有什么奇怪的。”

張其禮雖然是被驅逐出丞相府的，但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丞相府，人丁凋零。三年前那一戰以后，男丁一共都沒有剩下幾人，將他尋回來傳宗接代也是正常的事情。

至于被趕出去的事情，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更何況，張其野的情況特殊，大概也不會去計較吧。

“是，奴婢也是這樣想的。只不過……那人看起來，好像不傻了。”

冉宗延的手指停住了：“你是說，那人正常了？”

“嗯。”萍兒點點頭：“奴婢當時看著那人眼熟，剛好他又排在萍兒身前兩個位置，奴婢想靠近瞧瞧是不是認錯人了，剛好聽見他說要買包子。”

“奴婢對他的聲音并不熟悉，而且他的臉剛好被擋住了。”

“所以不敢妄加斷定，只是，那聲音，說話的語氣聽起來就是一個正常人。奴婢就以為自己認錯了人，就退到一邊了。”

“噢？”

“那你為何會一直耿耿于懷？”

萍兒再次猶豫了一下，最后搖了搖頭：“奴婢興許是最近太累了。”

“在忙些什么？”

這句話，從冉宗延的嘴里說出來，那么順暢，那么理所當然。而對面聽的兩個人，更是一點詫異都沒有。

要知道，他們的身份已經不能用天壤之別來形容了。

如此懸殊的兩個身份的人，能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就已經夠不可思議的了。如今他更是自然地問出尋常的話來，好像他詢問的不是奴婢，而是跟他平起平坐的朋友一樣。

“王爺的婚事。”

冉宗延挑挑眉，顯然有些意外。

“奴婢和九妹也想送上自己的心意。”

“不用，本王不需要。”

萍兒大著膽子，固執地搖搖頭：“王爺，這份禮，是很早以前我們在西涼城時就商議好了的。”

只不過，她們做夢都沒有想到過，他會迎娶他人而已。

樓梯傳來腳步聲，聶掌柜站在樓梯旁小聲提醒：“王爺，時辰到了。”

每次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都要出一身冷汗。

哪有主人在自己家酒樓吃飯還要規定時間的？但他卻又不得不來，樓下還有一個更讓他恐懼的人在等著。

冉宗延放下了茶杯，眼睛看向了窗外。

萍兒和九妹也一起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朝他行禮：“王爺，奴婢們就先回去了。”

“嗯。”

他一直看向窗外，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不見。

當兩人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他的視線里的時候，是已經走到街道上了。

不過，不再只有她們兩個，在她們前面，多了一道修長的身影。

那個身影似乎注意到了冉宗延的視線，回過頭，冰冷的視線朝他看了過來。

兩道同樣冰冷的目光隔空對視著，就連空氣都猛地下降了好幾度。

“公子。”

九妹從籃子里拿出了好帶著熱氣的包子，遞了過去：“還是熱的，你應該好沒用飯吧？”

聞言，華翰元才將跟冉宗延較量的目光收了回來。

他伸手接過了包子，打開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九妹和萍兒偷偷地松了口氣，朝著清風樓的方向淺淺地行了禮，跟在華翰元的身后慢慢朝人群中走去。

“萍兒。”

“奴婢在。”

“你剛剛說的那人，是張其禮？”

“是的。”

萍兒沒有追問為什么他會知道，因為他一直都坐在清風樓的一樓，沒有什么事情能夠瞞得住他。

華翰元瞥了她一眼：“但是你沒有說實話。”

萍兒心一驚，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奴婢沒有說謊。”

他不再繼續追問了，她的確是沒有說謊，只是沒有將事情說全而已。

若不是發生了什么讓她心存質疑的事情，一向沉穩的她不會走神到那個地步。

他都能看出來的事情，更何況是冉宗延？

今夜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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