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日,便傳出顧執禮力排眾議,打算給寧淵一個錦衣衛指揮使當,甚至編出了寧淵從前有救駕大功,但因為回家守孝這才沒能及時封賞。顧執禮此舉,說不合規矩,是不合規矩,但是實在要這么辦事,卻也不是不行。
原本最是重規矩的清流派此番一個不吭聲,上朝的時候一個比一個能裝死。英國公不好親自開口阻攔,都是鄭家一派的官員哭嚎著說什么不合規矩,哪有上來就做上三品大員的。
這鄭家也是狡猾,覺著自己一派說話,顧執禮不聽,甚至要拖幾個口出狂言的官員出去上廷杖。于是鄭家拉煽動一些寒門士子,一口一個十年寒窗苦讀比不得人家跟皇上交好,一口一個皇上為了發小開后門,連朝廷的面子都不顧了。
一些寒門士子不知其中彎彎繞繞,自然便被誆了去,四處嚷嚷著當今的壞話,甚至連寧淵也編排了進去。
這可把顧執禮氣得渾身發抖,好不容易按捺住砸東西的手,回頭便聽說鄭賚又跪到御書房外了。這跪就跪,還哭著痛斥錦衣衛是吃人的東西,說什么不該重啟錦衣衛,哭著哭著便又轉到寧淵身上,說什么一介布衣,怎可上來就當上三品大員,理應讓他自個去武舉。
真是滿口胡言,若非顧執禮對錦衣衛及其了解,怕也是要被他誆了去。
不過,萬幸的是,這時候徐彥文剛好來了。
那日上朝,顧執禮將徐彥文喊來,讓他幫忙查修河款一案。理由自然是冠冕堂皇,先是吹捧了一番莊老先生,再吹捧一番咱們徐探花郎,再將此事交給了徐彥文。原本鄭賚還以徐彥文一個小小七品編修,毛頭小子,怎么能接下如此大案。
顧執禮等的就是鄭家這話,轉頭他便讓徐彥文暫代工部右侍郎,著手調查修河款一案。
而工部大部分官員皆被控制了起來,其中以明顯的鄭家一黨為多數,剩下的都是些墻頭草。有的知道些什么,吃過些贓款,卻并非正兒八經站在鄭家這邊的。
顧執禮也不是傻的,真的大清洗,那朝廷還不得換了好些人。里邊一部分人若是能拉攏到自己這邊,可比將他們弄下去好得多。不過,里邊一些太貪的,不好控制的,好弄權的,沒能力的,倒是沒有留的必要,甚至可以借此機會將其除去。
此番鄭家栽了跟頭,對這顧執禮和清流派是怎么看怎么不順眼,一看氣的牙癢癢。如今徐彥文一來,與這鄭賚撞上,正是應了那句冤家路窄。
鄭賚跪在地上,微微抬起頭來看徐彥文,沒再繼續哭嚎,只是瞪著他。
冤家路窄,徐彥文不譏諷他幾句,倒是對不起兩派對立。
“右僉都御史怎么不繼續了,方才遠遠聽著你在這擾皇上清凈,一聲聲編故事的,聽著甚是精彩。怎么?這會兒我來了,你就不唱戲了?”徐彥文挑眉,垂眼看著跪在地上的鄭賚,譏笑道。
鄭賚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憤憤地瞪著徐彥文。從前還說徐彥文只是個小小的編修,現在他暫代工部右侍郎,日后接手工部當上尚書只是時間問題。保不齊此次處置他們鄭家的黨羽,皇上便要以什么查案有功為由給他升官。鄭賚越想越氣,這工部右侍郎是三品,而右僉都御史只有四品,便是徐彥文只是暫代,可皇上擺明了要提拔他,跟他過不去,可就是打皇上的臉。
見鄭賚不說話,徐彥文也見好就收,沒再繼續說下去。
恰好這時里邊的門開了,曹公公擺著笑臉對徐彥文說:“皇上請徐侍郎進去,說是有要事相商。”
“勞煩曹公公親自來請。”徐彥文也是含笑,瞥了跪在地上的鄭賚一眼,抬腳走了進去。
鄭賚這時有些急,連忙拉住曹公公便問:“督公,皇上沒有召見我嗎?”
“唉,右僉都御史還是回去吧,莫要在這擾了皇上談正事。”曹公公甩開他的手,走進門去,順道帶上了門。
鄭賚跪在原地,怔怔地看著御書房的門在他面前關上。
這段時間連連栽跟頭,鄭賚總覺得,鄭家離倒下怕是不遠了。
“徐愛卿,近日那鄭家鬧得慌,你說說,該怎么辦?”顧執禮抬了抬手,給徐彥文賜了坐,揉著額角說道。
徐彥文低垂著眼,很好地保持君臣之間該有的距離,只答道:“想那鄭家就是逮著這事不合規矩,硬是要逼得皇上做不成這事。若是皇上想鄭家閉嘴,想堵天下寒門學子之口,便要找出合規矩的理由來。”
“朕也知道,可朕不也說了,這寧淵早年有救駕之功,后來回家守孝方才……”顧執禮有些急,看著徐彥文,便要站起身來。
徐彥文見狀,連忙跟著站起來,沒敢繼續坐著。顧執禮就是有些急,其實并不蠢,先前能編出這個理由來,已是十分不錯,只是卻還不夠。
“可皇上您也說服不了自己,救駕就能從布衣直接封三品大員嗎?”徐彥文反問。
聞言,顧執禮冷靜了一些,細細思索,點了點頭,問:“那徐愛卿,可有解決的法子?”
“皇上莫不是忘了,錦衣衛是可以蔭封家中子孫的。”徐彥文笑,提醒道。
顧執禮這才想起這茬,一拍腦袋,有些后悔怎么方才想起來,平白給鄭家鉆了空子。
“以寧都督這后軍都督府左都督的身份,兒子不在人世,蔭封留給孫子。先封個四品僉事,再加上救駕的功勞,升三品指揮使掌錦衣衛,不是問題。”徐彥文見顧執禮高興,也跟著笑,面上卻還要冷靜與他分析。
顧執禮點點頭,越發覺得徐彥文是個能干的,且是他自己的人,便擺擺手,招來曹公公,便打算擬旨。
早年寧銑離開的時候,是把寧家的宅子賣了的。這回寧淵回來,卻是沒地兒住,好在原先寧家還算富裕,手頭有些錢,寧淵便打算在長安置辦一處宅子。
顧執玉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卻是攔住了寧淵,說著什么大家打小在一塊的交情,怎么能讓寧淵去隨便買出又偏僻又小的宅子,便要寧淵住在燕王府。寧淵原本是想拒絕的,江靜姝這些人還說是江云姝娘家妹妹,過來看望江云姝順道小住幾日。可寧淵與燕王府里邊的人無論是誰都沒有血緣關系,只是個發小,哪能厚著臉皮住進王府里頭。
可顧執玉不肯放人,讓他就得留在這里,寧淵拗不過顧執玉,最后只能同意。
顧執玉的苦心,寧淵也是知道,不過是怕他手頭沒錢,只能買偏遠的小院子。這偏僻之處最好做那殺人放火的勾當,寧淵身手再好也雙拳難敵四手。地方若偏僻,那鄭家再派好些人來殺寧淵,那可如何是好。
便是派了人去保護寧淵,可小院子容不下太多人,人少了又怕不夠。便是到時候有人會來報信,兩家距離太遠,遠水也救不了近火。
一番勸說之下,寧淵也只能點頭,住進了燕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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