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兒,綿兒笑著行了禮,將食盒放下,蕊雙翠兒取出菜來。
往日明心小筑里的丫鬟小廝都是不吃大廚房的份例,直接從明心小筑小廚房吃。
所以盼兒,綿兒拎的兩個食盒里,一個里頭裝的是玉珺愛吃的,一個里頭是幾個丫鬟們吃的。
翠兒將菜取出來,玉珺的晚膳是一碗精豬肉蘑菇雞湯面,面上還擺著五個圓溜溜的精豬肉丸子,并一碗甲魚蛋湯。蕊雙彩珠彩繡翠兒這幾個的晚膳便比較簡單,只是每人一個敞口寸徑瘦腰碗的粳米飯,另外四人同吃的甲魚湯并一碗紅燒豬肉,配著青菜蘿卜湯。
盼兒,綿兒替幾人布菜收拾桌子。
玉珺在一邊道:“倒也不必收拾桌子,我這正堂的桌子用來吃飯正合適,咱們主仆坐一塊兒吃也好。就不必我單獨一張桌子了。”
盼兒便道:“就算一張桌子吃飯,這桌子也該收拾的干干凈凈。這碗碟里的團餅屑碎得到整張桌子都是,叫人看得怎么吃得下去膳食。”
綿兒將碗放下,以手捂嘴,眼睛看著彩繡,嬉笑道:“我聽翠兒說,你們下午忙得很,小姐特意吩咐了咱們小廚房給你們做吃的,你們也太不自覺了,吃的滿桌子都是。”
彩繡聞言,辯道:“可不是我吃的,是玉琮少爺來過。我們還一口沒吃上呢,就被玉琮少爺給搶過去了。”
綿兒聞言,鼻子里哼了一聲,“我們明心小筑小廚房里的東西是有多好吃!個個都要來吃!”
綿兒手藝好,眉眼精細,言語爽脆,所以頗得蕭姨娘喜愛,特意將她從廚房燒火的三等丫頭提成了傳膳布菜的二等丫頭,因為這幾年來都比較受姨娘的寵,所以說話也越加沒有顧忌,什么話都敢在主子面前說。
玉珺聽她聲色頗嫉憤,又聽她說個個都要吃,便奇道:“你這是什么話?難道有人去過明心小筑小廚房,還跟你們起了沖突?”
論理,碧桃院各位姐妹都有自己的小廚房,這是不消說的,老太太自有院子里的小廚房,從不吃公中的,唯有阮柳二位姨娘吃大廚房的份例。
這是玉珺知道的,她想起母親生前說過阮姨娘柳姨娘不是好相與的,便道:“是有什么事嗎?”
盼兒冷笑一聲:“說起來,咱們府里幾個主子都是各過各的,各人吃各人份例的飯罷了。誰來吃著自己的,巴望著別人的呢!偏偏那柳姨娘是個癡心妄想的。自己吃著大廚房的份例呢,還想著從咱們小廚房要人。蕭姨娘去了不到三天,小姐病得整日咳嗽,那柳姨娘就巴望咱們小廚房早早解散,天天來送東西給九兒,想把九兒要了去。簪環銀釵手鐲送了不少給九兒,哪知道,小廚房沒散成,柳姨娘這個不甘心吶。今兒大白天還派丫鬟石榴來咱們小廚房,想要要回送給九兒的釵環。”
彩繡忙道:“竟有這樣的事?”
盼兒點頭,雙目炯炯:“我還能騙你不成?柳姨娘也忒下作了。原本九兒不肯收她的東西,她就讓石榴硬塞給九兒,還威脅九兒說,小廚房遲早要散,到時候她肯定把九兒要過去伺候她,若九兒不收,她遲早能收拾九兒。九兒被她連哄帶嚇,收了她送的東西。這下好了,小廚房不解散了,柳姨娘不干了,硬威脅著九兒出來,九兒不肯,石榴就逼著九兒還簪環。幾套首飾嘛,九兒也不是小氣的,誰料她竟污蔑九兒故意弄壞了簪環。九兒已經哭了一天了。”
玉珺聞言,奇道:“這倒是咄咄怪事。你現在說得義憤填膺,恨不得對柳姨娘連罵帶打的。怎么石榴給九兒塞那些把柄首飾的時候,你不把石榴直接打出去呢!”
盼兒道:“那是九兒心地老實。開始石榴來找她,她還替柳姨娘她們遮掩,怕別人說柳姨娘有圖謀,手伸得長。所以就沒有伸張,也沒把這事告訴我們,直到她送還首飾,還被柳姨娘訛詐了不少錢,才偷偷抹眼淚,這才被我們知道了。給我們氣得啊!”
彩珠道:“哼,我要是九兒,那簪環才不還給柳姨娘呢!什么貨色,平時不敢對咱們明心小筑的人怎么樣,蕭姨娘一去,就盤算著要搶咱們這兒的人!她自己心甘情愿給我的東西,憑什么要回去。”
盼兒道:“九兒要是有你一半賴皮,那可就是太陽西邊出了。九兒脾氣好,把簪環又退回去了,這可好,被柳姨娘的人訛上了,非說退回來的銀簪子上少了一粒翡翠,手鐲上少了一個珍珠,那可真真是不要臉的種!把九兒氣的哭了一整天。”
玉珺忙道:“那這事是怎么解決的?”
盼兒道:“能怎么著,九兒將自己這些年攢的月錢都賠進去了,我們都勸她不要賠柳姨娘的,她又膽小怕事,攢了五六年的月錢銀子整整有一百兩了,一下子沒了,她氣得一整天都病懨懨的,連話都不肯說。”
“豈有此理!”彩珠彩繡擼起棉襖袖子,露出雪白纖臂,恨不得立刻沖出去找柳姨娘算賬。
玉珺忙道:“你們安頓些,我們現在住在碧桃院,你們要是去沖撞柳姨娘,到時候柳姨娘一定先罵夫人沒有管教好我們,再罵我沒有管教好你們這些下人。我被她罵就罷了,我還只是個小孩子,被罵就被罵,算不得什么,可是夫人就不同了,她管理整個文府上下,十分勞累,若是柳姨娘借口這件事罵夫人不會管教我,那倒讓我難面對夫人了。”
彩珠彩繡憤憤然:“夫人是嫡夫人,還彈壓不了一個妾!這回讓柳姨娘欺負了九兒,下次她還指不定欺負誰呢!她欺負了咱們明心小筑的人,咱們要是不反擊,九兒她們得多心寒!”
玉珺聞言沉吟一瞬,隨即抬頭看著盼兒吩咐道:“一百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你明兒叫九兒來,我安慰她。還有,這事兒不要叫夫人知道了。”
彩珠惑然:“為什么不叫夫人知道,讓夫人彈壓柳姨娘。”
玉珺道:“這第一呢,無論是柳姨娘硬塞給九兒的,還是她籠絡九兒的,九兒既然受了柳姨娘的東西,那她就理虧在先,這第二呢,柳姨娘說那簪環是被九兒弄壞的,誰又有證據證明不是九兒弄壞的。這第三呢,九兒已經賠了柳姨娘銀子,這事已經過去了,我再請夫人主持這件事,不僅壞了我和柳姨娘還有玉蝴的情誼,也叫別人覺得我小題大做。”玉珺說著又道:“其實,這不是最重要的,方才說的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玉嫣姐姐很不喜歡我,我若為了下人的事麻煩夫人,恐怕玉嫣姐姐會越來越厭惡我。”
玉珺道:“如今我在碧桃院住著,與夫人還有嫡小姐她們秋毫無犯,還能在夫人的準許下,吃著明心小筑的飯菜,夫人已經很照顧了,何必再麻煩夫人呢。所以我不能請夫人處置這件事,免得別人說我一住進碧桃院就給夫人添麻煩。這件事,只得我自己來處置。”
彩珠有些不平,玉珺見她神色不悅,知道她這個人情感大于一切,便道:“九兒的事我心里已經有了處置。不會叫她整天郁郁寡歡的,你明兒讓九兒來找我。”
盼兒聞言答應了一聲,倒是很好奇,明天小姐打算怎么處置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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