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瞅著她的臉色,“四叔想著,咱們得一步一步的來,四叔先出去轉轉,在這附近,找一家燒窯的,訂一批好壇子,四叔想著,咱要不只做十斤的?”
“可以,”唐時玥微笑道:“如果咱自己開酒鋪,那么兩斤、五斤、十斤都可以做,但是咱們既然已經決定了先供酒樓,那么可以只做十斤裝的,另外,還可以訂一批五十斤的酒甕,到時候濾出來,可以直接這樣賣給他們,他們酒樓往外賣著方便,咱也省了壇子錢。”
“嗯,”唐四叔撓了撓頭:“等這事兒了了,咱就把楊梅酒啟了封嘗嘗,然后再開始釀楊梅酒,我跟你嬸算了算,你不是說楊梅不用切開么?那人手還是夠的,咱們抽個兩天就能弄完。這一回先不請人。”
他看了看她,又道:“等這茬兒忙完,叔這兒也得收麥了,怎么也得忙上幾天,收了麥再釀麥酒,等到泡麥酒的時候,咱再請人,我是想著,到那時候,楊梅酒也出了,銀子也多些,實在不行……咱們就另找地兒,到時候咱們跟族長商量商量,開個大酒坊!你說怎么樣?”
唐時玥笑著點頭。
她果然沒看錯人,唐四叔這人,稍微一點撥,自己就把這些事兒全想明白了,還挺有計劃性,也挺有魄力的,不瞻前顧后,這種人合作起來很省心。
唐時玥笑著夸了他半天,一邊又道:“你有沒有之前釀下的麥酒?我是想著,中間別耽誤工夫,我可以先試試桃子、杏子,或者枇杷,或者都試試。”
“有,”唐四叔道:“總還有個七八壇,不行咱們半壇半壇的試?”
唐時玥道:“成。”
唐四叔就去約了祈旌,兩人趕著騾車出去訂壇子了。
唐時玥在家閑著無聊,就去約了周娘子,兩人去山上挖野菜了,周娘子問起套兔子,唐時玥又找了個地方,跟她一起設了幾個套索。
第二天,他們就起出楊梅酒來嘗了嘗。
其實說真的,沙果酒并不是最適合泡酒的果子,因為太綿了,要說泡酒,還得是酸味重,或者甜味重,多汁的這種水果,例如葡萄、青梅、楊梅、楊桃之類的。
所以一起出楊梅酒來,唐四叔一晚上就跟魔怔了一樣,就光“太好喝了”就反反復復說了二三十遍,就連祈旌這種向來沉穩又不貪杯的,也忍不住多喝了兩杯,一邊跟她道:“這酒不止是味美,色澤也是美的很,若用琉璃杯來盛,必定好看的很。”
唐時玥秒懂:“葡萄美酒夜光杯?”
祈旌嘴角帶笑,看了她一眼,漆黑的雙鳳眼倒映著月光,好看到璀璨……
唐時玥小心臟怦怦跳,頓時發現“男色撩人”這事兒是真的存在的,關鍵他并不是長相妖孽那一掛的,他長的很英俊很陽剛很爺們,這無意中綻放的殊色,就格外的動人心。
第二天,他們就買了藥材來,開始泡楊梅酒。
一邊忙著,唐四叔還忍不住道:“這楊梅酒跟沙果酒賣一個價兒,可是賣虧了!”
周娘子笑嗔他:“瞧你這壓不住尾巴的臭德性,招招兒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頭先說賣十兩銀子嚇的不行,這會兒就敢說賣虧了!”
唐四叔嘿嘿的笑道:“我不是說十兩銀子賣虧了,我是說楊梅酒和沙果酒一個價兒虧!”他不大好意思的問唐時玥:“玥兒說是不是?”
“四叔,”唐時玥笑道:“其實很多酒,都比沙果酒好喝。但是四叔,你要明白一件事兒,”她頓了一下:“我們就是幾個鄉下人,無權,無勢,如果賣的太高,手握巨財,對我們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兒,但凡什么人起了覬覦之心,出個損招兒,我們就招架不住,到時候命沒了,再多的銀子,有什么用?”
唐四叔當時就收了笑,與周娘子對視了一眼,連連點頭:“對,玥兒說的對!”
唐時玥徐徐的道:“所以,當前我們求的是穩妥,就不宜賣的太高。對于沈掌柜的來說,沙果酒,因為其‘新奇’,所以他并不覺得虧,但若都是這個味兒,他自然就不要了,但如果送去的酒,一次比一次好喝呢?酒好了,價兒沒漲,他自然就覺得賺大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轉回頭看著他們:“我們需要他保護。但他保護的又不是我們,而是他自己的利益,利益越大,他保護我們才會益發上心,我們大樹底下好乘涼,少賺些銀子買個平安。”
唐四叔和周娘子覺得對勁了,用力點頭。
唐時玥笑道:“而且,我在想,這酒怎么說也是獨家秘制,四方酒樓借這酒自然可以水漲船高,我們就是他的一塊踏板。如果沈掌柜的會做人,他會主動給我們漲價兒的,如果他裝糊涂,那這人眼光有限,成就也高不到哪兒去。一年之后,我們應該也有足夠的份量,可以拋開他另選旁人,或者自己開酒鋪了。他與我們而言,又何嘗不是一個踏板?”
“怪道呢!”唐四叔簡直拜服的五體投體:“你非說要簽一年!我當時還想著好不容易拉上關系了,怎么不多簽幾年呢!急的我不行!幸虧我沒說話!”他呵呵傻笑。
祈旌忽然問:“那你又怎么知道,四方酒樓一定是‘大樹’呢?”
對啊!于是唐四叔兩口子都看著她。
唐時玥笑道:“我對鎮上一無所知,但是我會看,四方酒樓十分豪華,但并不新,招牌也不新,酒樓向來換東家就要換招牌,這是慣例,都不新,這證明四方酒樓已經在這兒開了至少十來年……老字號仍舊這么紅火,客似云來,說明酒樓必有可取之處。”
她頓了一下,“而且,我注意到這家酒樓至少幾百步遠,一家酒樓都沒有,但過了幾百步之后,卻酒樓扎堆,蹭熱度都不敢大方蹭……這種,怎么說呢,獨家壟斷經營的現象,就是他們明面上勢力的彰顯。”
雖然她說的詞兒他有的聽都沒聽過,卻很容易明白那個意思,祈旌默然點頭。
唐時玥又道:“而且我發現四方酒樓下頭一個混混乞丐也沒有,我覺得這家酒樓,暗里也是有勢力的,當時我就想,黑白通吃,經營有道,很粗的一條金大腿,可以抱之。”
什么抱不抱的!祈旌皺了一下眉。
唐時玥只是隨口叨叨,她并不知道,這些話很快會傳到沈掌柜的耳中,令得沈掌柜對她的看法,又高了好幾階……當然這是后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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