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霍祈旌道:“只是感覺不像尋常人。”
“嗯,”唐時玥點點頭:“那個盛齊,一看就是世家出來的少爺,看著隨性,氣派規矩都融在骨子里頭,不是一般的暴發戶可以比的。那個雁東么,就更加的深藏不露了,我看不透他,但是感覺人特別溫和,再說長這么好看應該不是壞人。”
霍祈旌看了看她。
唐時玥奇怪的回視。
他本來還只是看看她,結果她理直氣壯的一回視,他索性正面轉過來,看著她道:“不許多看他。”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嗯?”
他道:“不許喜歡大叔!”
唐時玥一下子就樂了。
可是他卻十分認真,居高臨下的盯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她漸漸的就笑不出來了。
她從第一次見面,就覺得他眼睛長的好看。
但也只是好看而已,可是現在……她覺得他的眼中像盛著璀璨的星空,看她一眼,就好像能直接照進她心里似的。
她仰臉看著他,終于還是被美色所惑,嘆了口氣,放棄掙扎:“知道啦!不管大叔小鮮肉,我全都不喜歡,只喜歡阿旌。”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距離這么近,這驚喜,就像是夜空中驟然亮起的焰火,點亮了他漆黑的眸子,好看的叫她心都顫了。
然后他低頭,輕輕親了一口她的眉心,頓了一頓,忍不住又親了一口:“阿玥。”
喵的,用這種聲音在耳邊叫她,耳朵能懷十胞胎好么!
她真的是用洪荒之力壓著,才沒有撲上去:“嗯。”
他輕輕張手抱住她,紅著耳根低語:“我也只喜歡阿玥。”
等他出門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有人迅速湊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霍祈旌吃了一驚,臉上的溫柔一瞬間全部褪去,愕然道:“皇族影衛?”
他眉頭擰緊,沉吟了許久,才低聲道:“那就不用查了,平時避著他們一些,不要正面接觸。”
那人垂首應了。
雁東兩人忽然上門,霍祈旌當然要查查他們的底細,結果一查之下,卻發現暗中有皇族影衛?所以,他們兩人,不對,應該說,雁東是誰?
晏,是大晏的國姓,燕,即晏?至于東……難道是指東宮?東宮太子?
對,應該是。從年齡氣度上來看,應該沒錯。
霍祈旌站在原地猶豫了半晌,還是進了武館,往客樓走。有人在窗邊冒了一下頭,霍祈旌施了半禮,那人就悄沒聲的退了回去。
然后他站在客房門前,敲了敲門。
門里道:“進來。”
霍祈旌進了門,躬身施禮:“草民參見太子殿下。”
化名雁東的太子失笑道:“倒是瞞不過你。免了!”
霍祈旌站起身,雁東溫和的道:“你是西北王的長孫吧?”
“是,”霍祈旌道:“草民霍祈旌。”
雁東半晌沒說話,然后他道:“孤聽聞你的人,一直在撫恤西北關死去兵士的家眷?”
霍祈旌微微一怔,然后垂首道:“是。”
雁東緩緩點頭。
常言道“勝敗乃兵家常事”,那一戰固然慘敗,但各方面緣由都有,主將也并非不可原諒,霍逸血書請罪,與其說是請罪,倒不如說是求死,他分明就是不想活了。
而霍祈旌兄弟自那之后,再無消息,父皇還曾數次感嘆,說世上再無霍家,直到他游歷民間,才發現霍祈旌一直在撫恤死難兵士的家眷,持續近三年。
人死不能復生,愧悔與事無補,而霍祈旌默默無聞的幫助這些人,努力補償,單從這一點上來說,他比霍逸,便強出許多。
雁東嘆道:“不錯,用心良苦。”
霍祈旌道:“不敢。”
雁東頓了一下:“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霍祈旌平靜的道:“我欲投軍。”他看了雁東一眼。
雁東并沒有反對的意思:“為何又忽然生出了這個念頭?”
霍祈族道:“草民一直有從軍之心,只是之前舍弟在病中,我不放心把他交給旁人,便耽擱了一些時日,如今舍弟漸漸痊愈,與阿玥相處也好,我才能放心離開。”
雁東眉梢微揚:“你要回西北關?”
“不,”霍祈旌道:“我欲去安瀾關。”
“哦?為何?”
霍祈旌沉聲道:“百年之前,安瀾關是以海為關的,如今卻退回百里……我只求有生之年,能將隼人趕出我大晏國土!”
“好!”雁東點了點頭,贊道:“不愧是霍家后人。”
“不敢。”
雁東并未與他深談,道:“孤微服來此,不必聲張,以后見面也不必拘禮,一切照舊便可。”
霍祈旌點了點頭:“是,草民明白。”
他便端起茶碗示意送客,霍祈旌卻一個遲疑,雁東道:“你還有什么要說的?”
霍祈旌不是巧言的人,猶豫了一下才道:“殿下在此,可有需要草民之處?”
雁東微微一笑:“你是在擔心那個小娘子吧?”
霍祈旌垂了眼,雁東鄭重告誡:“莫要重蹈爾父覆轍。”
“殿下,”霍祈旌四平八穩的道:“家父兵敗,是因為德不配位,錯的并非‘有情’,而是錯在‘智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家母意外身亡之后,他失了冷靜,莽撞行事,其錯之根由,仍舊在‘德不配位’四字而已!”
“說的也是,”雁東并沒生氣,沉默良久:“‘德不配位,必有災殃’,圣人之言,誠不欺我。”
然后他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不過是奉圣命游歷天下,體察民情,哪一處合心,便多住幾日,不會傷了你家小娘子的。”
霍祈旌耳根微紅,鄭重謝了,退了下去。
早上盛齊和雁東過來石屋吃早飯,也頭一次見到了唐時嶸,聽說他的業師是許四元,兩人也沒有什么特別的表示,完全沒有讀書人聽到這個名字的狂熱勁兒。
唐時玥早上要練鞭子,還要練字,吃過早飯就直接去了武館,本來想叫夏余暉招呼他們的,但他們說不用,唐時玥也沒客氣,就讓他們自便了。
然后回來的時候,雁東居然在跟葉婆子聊天,看起來聊的還挺不錯的。
見到她便站了起來,微笑道:“唐小娘。”
唐時玥點了點頭,直接往屋里走,雁東含笑跟了兩步,負手站在門前:“剛好有事情想麻煩小娘子。”
她一邊倒茶,一邊問:“什么事啊?”
雁東便走了進來,微笑道:“你昨日說的那種毛衣毛褲和羊毛袍子……”
一句話還沒說完,唐時玥就搖了搖頭:“不做。”
雁東愣了愣:“為何?價錢好說的。”
“倒不是價錢的問題,”唐時玥道:“主要是與我的計劃相悖,因為現在玥坊我剛開始做,人還不算多,產量也上不去,所以我計劃是只做配件不做衣裳的。要是這時候就有人穿上了羊毛袍,旁人來玥坊買,卻買不著,那不是平白引發沖突?長安城這么多大佛,隨便哪個我都惹不起,所以索性不做。”
雁東倒是有點兒意外。
這姑娘的腦筋是真的清楚。
雁東想了想就道:“你放心,我訂的,絕不會有這樣的后患。”
唐時玥手一頓,然后她轉回頭看著他,小心翼翼的追問:“你不會是……想送給皇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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