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都城玥坊的掌柜趙則平,正敲響周家的大門,遞進了帖子。
這就是唐時玥跟太子殿下討來的路子了。
周家幾代都是皇商,擁有長安城最大的工坊,數百的匠人,族中還有人在工部任職,可以說既有財,又有勢,在都城匠人之中,算是一只領頭羊了。
相比而言,玥坊這種新興的小工坊,實在不算什么。
周家目前主事的人叫周文鏡,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加上有太子殿下的面子在,周文鏡態度好的出奇。
趙則平也很穩的住,兩人一來一往,相談甚歡,一直到周文鏡主動談起了“跳棋”,趙則平才把唐時玥的打算,說了出來。
很簡單,招代理。
還是那句話,但凡賺錢的,少不了有仿制。
但是大工坊是不屑做的,做了也不好意思賣,因為這種行為,是被行業所抑制的,一句話,太掉價兒!
但小工坊,仿出來粗制濫造的,會影響口碑。
所以,唐時玥想要招代理。
找那種手藝有保障的工坊,來一個“授權代理”,把這個活兒,“教”給他們做,玥坊抽成,保留冠名權,讓顧客知道,這也是玥坊出品的。同時也進行督查,保證品質。
也就是說,例如周記工坊吧,到時候刻名,會是一個小小的“玥”字,然后是“周記”。
雙贏,皆大歡喜。
周文鏡當時就動心了。
做皇商有利有弊,他手底下的工坊,其實并不是隨時都有這么多活兒,但怕臨時有事,這些匠人,又不得不養著。賠是賠不了,但有錢,誰還嫌多呢?
如今,這么一個明顯很有市場的東西,玥坊愿意放開給他們做,這樣的買賣,不吃虧,而且是經過玥坊同意的,也不損名聲。
雖然周記家大業大,前期看上去是他們吃虧,可照玥坊這個勢頭來看,以后還真備不住。
花花轎子人抬人,賺錢的事兒,傻子才往外推。
趙則平一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動心了,便道:“東家說了,這代理不是隨便招的,東西必須要好,而且,到時候會在蓋子上,注明哪一家才是正經代理,不會叫人混水摸魚……”
這就是官方的認定,廣而告之啊!
這個事情,穩賺不賠!
周文鏡更熱情了,“貴東家真是有大氣魄!既然看的上周家,周某哪能不允!”
兩人于是商量了一通,周文鏡立刻就下帖子邀了長安城各大工坊的人過來。
雖說財帛動人心,但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周文鏡這樣的好眼力,看好這東西的。另外,也有些有傳承的工坊,并不屑于做其它工坊出的東西,或者有的人不愿受人轄制,都拒絕了。
余下的,趙則平一一親自考察過,才挑了十一家,簽了契書。
契書簽好之后,趙則平便含笑取出了幾張圖紙,給大家分發下去,一邊笑道:“這是東家給大家的見面禮。這東西請各位當家回去之后,參詳參詳,各做上一套兩套的出來,咱們聚在一起,喝喝茶,分個優劣,回頭大家也好慢慢做起來。”
正是麻將。
這玩意兒,真玩兒起來,可比跳棋上癮多了。
同樣是一個好做又好賣的東西。
這簡直就是在往大家手里送銀子!
大家頓時興奮莫名,覺得今天這個“代理商”的契書沒白簽,于是各自急巴巴的起身,準備回去試做了。
而此時,秦州。
唐時玥的手里,拿到了一封拜帖。
署名是孟寐以求……古代人寫拜帖是名和字一起寫上的,也就是說,這個人姓孟,名寐,字以求。
真是一個好名字。
唐時玥看了看那個送拜帖的下人:“錢塘孟氏?”
那小廝衣著整齊,說話的時候微微彎腰,眼睛下垂,顯然規矩極好:“是。家主子行二。”
唐時玥道:“你們二少是初到秦州吧?”
小廝微怔,卻仍是道:“二少昨晚才到秦州的,今日便遣小的來了。”
唐時玥笑了笑,就把拜帖放到一旁:“那你們大概還不知道,我與你們錢塘孟氏的另一位少爺,孟恣揚,有些過節,孟恣揚曾當眾放言,孟氏永遠不做我家的生意……我這個人挺較真兒的,他既然這么說了,我就信了。如今卻換了個人來找我,我就擔心這是不是一個圈套,你們是不是合謀,想誑了我去再收拾我,這種事兒,孟恣揚也不是沒做過,我不得不防。”
小廝顯然有些吃驚。
但他也沒有急著辯解什么,也沒有去解釋這個孟以求和孟恣揚的關系,便垂首道:“此事家主子應該不知,小的馬上回去稟報,請家主子的示下。”
唐時玥點了點頭。
小廝禮數周全的退了出去。
唐時玥瞇了瞇眼。
她可不管這個孟以求是裝不知道還是真不知道,反正這個場子沒找回來,她就不會跟孟氏合作。
有個現成的試金石,正好也看看孟以求的態度。
其實唐時玥還是比較看好孟氏的,孟氏的好處在于,產業雖多,卻未忘根本,他們最側重的永遠是布莊,孟氏的衣裳一直都是最流行的,店鋪也算是遍布大晏,跟他們合作,她之后推廣會很省心。
但孟氏并不是她唯一的選擇,就看這個孟以求,怎么處理這件事了。
此時,小廝阿光已經快馬加鞭,趕回了鎮上。
孟以求就住在四方酒樓,聽阿光一說,他十分詫異:“孟恣揚?這是誰?”
小廝阿直道:“秦州這邊打理生意的孟守財,他的獨子就叫孟恣揚,據說與姨娘家的妹妹攪到一起,出了好大的丑,被孟守財一怒之下,打發到這兒來了。”
孟以求臉色一沉:“查!給我細細的查!看看他與那個唐時玥,到底有什么過節!”
幾人應命而去,孟以求指了指凳子示意阿光坐下,一邊問:“這個唐時玥,是個什么樣的人?”
阿光垂首道:“樣貌是個瘦弱小娘子,但是氣度……就像二老爺。”
孟以求險些噴茶:“一個黃毛丫頭,像二老爺?你說她像二夫人也是那么回事兒。”
“不像二夫人,”阿光搖了搖頭:“她不是女人家那種氣度,是男人那種能擔住事的氣度。”
孟以求皺起了眉:“長的很粗糙?”
“不,很好看,”阿光道:“只是氣度從容,就像二老爺那種。”
孟以求皺著眉頭,回憶著自家二叔那張看似平靜,卻總帶著一兩分漫不經心的臉,就是那種“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什么都不管,冷眼看著你們蹦跶”的表情,這叫從容?這特么叫蔫壞好么!
再配上一張小娘子的臉,怎么想怎么怪。
肯定是個丑丫頭,不會一見他就花癡的撲上來吧。
孟以求皺緊眉頭,摸了摸臉,覺得這一趟差使大概不會太愉快。
孟家的消息很靈通,他知道太子在她那兒住了一陣子,還帶著盛齊。
盛齊跟他們家,有一點拐彎子的親戚,可是因為太子這次出門帶了盛齊,所以,有時候見這么個小輩反倒要格外慎重,就算想打探消息,也不能這么急,就怕遭了上頭忌諱。
而他為了趕在旁人前頭,來的很急,所以是真的兩眼一抹黑,樁樁件件,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但只有一條,不管為了什么,與唐時玥交好,是必須要辦到的。
哪怕生意真的談不成,也要交個朋友。
不過……他又摸了摸自己這張迷倒無數都城小娘子的臉……但凡她是個母的,這事,他就不可能辦不成!
大不了她再花癡他都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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