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完飯,去了書房,上了茶,晏時玥才道:“顧小郎。”
顧逍急起身應聲:“殿下。
他以為她會問他一些家中之事,沒想到她直接道:“例如現在堤壩決口寬五丈三,水深約摸六丈六……”她啪啪給出一大堆條件:“算算吧。”
顧逍:“……??”
他立刻沉下心開始算。
晏時玥一連給他出了好幾道題,覺得這人還真有兩把刷子,她都需要拿著筆算半天,他卻大多閉目片刻,就能得出結果。
晏時玥十分滿意。
孰不知,顧逍也是十分震驚,他所遇到的人中,即便是明算科考出來的,也沒人能理解他的算法,這位公主殿下看著不學無術的,沒想到卻是深藏不露。
晏時玥并不知道自己無意中震了他一把。
她直接跟他道:“我準備把你送去見太子,你意下如何?”
天上掉餡餅,顧逍又驚又喜,急起身,一揖到地:“多謝殿下,只是,還請殿下容顧逍一日工夫,安置幼妹。”
她問他:“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顧逍想了想,就道:“我想叫她托故去廟里吃幾日素齋。”
“不妥,”晏時玥道:“你這一去不知道多久呢!再說我今天找人去傳你,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吧?”
顧逍沉吟著垂下眼,晏時玥道:“你覺得這樣怎么樣,我跟我阿娘要個婢女,以我的名義送到貴府?一直等你回來之后再回來?”
顧逍一喜,再施大禮:“多謝殿下!殿下之恩,顧逍必粉身以報!”
晏時玥道,“不用粉身,你有這樣的價值,我才會這么做。”
她就示意微帛過去借個人,不一會兒,孟敏那邊的婢女竹心就過來了。
竹心年紀大些,性子沉穩,晏時玥交待了她兩句,正要吩咐甲和,就聽霍祈旌道:“我叫幾個親兵護送他過去吧。”
晏時玥一想也好,就點了點頭,一邊道:“到了記得跟太子說,人是借給他的,用完還要還的。”
霍祈旌嗯了聲,就吩咐了幾個親兵,直接送顧逍回府,然后等交待好了,再直接送他去汴州。
她這個直接插手旁人家事的方式,其實還挺無理取鬧的,但她的地位擺在這兒,理國公也不好多說。
就算要多說也無所謂,反正她已經跟明延帝報備過了。
而甲和兩天之后,就已經給了她結果。
顧逍的母親、祖母,都是死于同一種病癥的,動手的,很可能是二房夫人趙氏。
原本只是后宅陰私,可是如今顧逍乍然出頭,偏偏臨行之前,又跟福晏公主討了人來,放在幼妹身邊,擺明不放心府中,理國公感應上意,不可能不查……一查之下,驚怒交加。
兒媳婦也就算了,親娘都死在這毒婦手中,理國公如何不怒!他責令二兒子當場休妻,然后把趙氏送進了大理寺,據說是判了斬立決。
然后理國公奏請百年之后,將爵位傳給顧逍。
這才叫一步登天,巴上了福娘娘,平步青云不說,爵位都送到了手里,連報仇都不用臟了自己的手。
晏時玥再一次成為都城中排名第一的想勾.搭之人。
而晏時玥這會兒,正坐在書房里絞盡腦汁。
她當時隨口應下了改造國子監的計劃書,沒想到明延帝第二天見了居然問她……她這才明白明延帝是真想要個條陳,而不是聽她天馬行空扯兩句然后自己再想。
她能怎么辦,還不是要寫。
先進的教育理念自然有很多,可是要符合這個年代的國情,又能叫人接受,這就比較麻煩了。
她努力憋了兩天,主要總結出來幾種。
一種是競技精神。
例如蹴鞠、例如賽馬,例如原本就有的賽詩會等活動的細化,還可以叫國子監跟太學每月組織一次辯論賽,也可以把文章互相交換,匿名點評等等。
總的來說,就是培養團隊精神和競技精神,別老關起門來,拿著屎一樣的文章還以為自己是文豪在世。
一種是觀世。
例如可以找幾個乞丐,幾個死囚,讓這些人分辯,主要是培養觀察力,同時也接觸社會不同階層。
一種是換位。
天天考啥書啊,世事洞明皆文章好么??對這些不需要科舉的世家子弟來說,做事遠比做學問重要。
例如提出一個命題,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如何生存。
這些人再扯那些個不切實際的,就叫他們換了衣服不許暴露身份,然后按他自己寫的活活試試,包管一次就把人治過來了。
除此之外,她還提出了升級版的,野外生存訓練,實戰演習,嘗膽試驗等等。
晏時玥寫的歡脫極了。
甚至她都沒用許問渠,自己寫完了就去給明延帝看了。
她非常得瑟的跟他叨叨:“阿耶,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寫那個嘗膽試驗?我是故!意!的!”
明延帝配合的表示出感興趣:“哦?”
“因為不管是誰,就算我家三兄吧,養的這么皮實,要不給他一文錢,讓他去乞丐窩我也是不會同意的,野外生存就更不用說了,所以呢,我把這些明顯過份的寫上,到時候那些老頭們肯定狂批這個,這個時候,阿耶你一定要頂一頂!千萬不要一下子就同意了,要讓他們十分絕望之后,再從諫如流的刪了,然后下頭的通過就容易了。”
做了半輩子皇帝,對這些掌握的爐火純青的明延帝微笑著道:“玥兒果然聰明,那不如這樣,明日玥兒也上朝,與這些老朽們辯駁一番如何?”
晏時玥秒慫:“不不不!我不要!”她雙手亂搖:“這樣不好,阿耶,我真的不成。我忽然想起來還有事,我先走了!”
她落荒而逃。
明延帝笑瞇瞇的叫顧九行:“傳晏時蕤。”
晏時玥自以為逃過了一劫,沒想到第二天,她才剛起沒多大會兒,顧九行的徒弟李德全就過來了,急急忙忙的道:“殿下,圣上宣您上殿。”
晏時玥吃了一驚:“出什么事了?”
李德全道:“詳細小的也不清楚,就是今兒好像小晏大人遞了一道折子,然后許多大人不怎么同意,就吵起來了,皇上好像還發了脾氣,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叫傳殿下過去。”
慘了慘了,肯定是她那道折子出問題了。
晏時玥也來不及換衣服,直接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去了一趟書房,然后才上了馬,直入宮門,進了太極宮。
今天不是大朝會,其實上朝的人并不是很多,而且大晏朝的早朝,并不是每一個官員都要站著,有幾位大員是有位子的。
她一進殿,諸人紛紛起身見禮。
然后明延帝道:“那道改良國子監的折子,是你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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