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道:“你說三年之內,賺一千萬……可是這個‘貿易家’并非一時之功。”
“我知道啊!”晏時玥道:“我放這個‘告天下書’是為了……怎么說呢,做為一石激起千層浪的那‘一石’,后續我會找人去各地選拔、考試,我選中的人,是為了‘國營’準備的,這個才是當前要做的事情,只要有人,攤子很快就能鋪起來。”
她指了指許問渠:“先生,你先寫完這兩個,再想想這個,之后也要寫的,考題我自己出,閱卷我自己閱,到時候只是出個公告,看阿耶的贊同程度,再決定用不用官方的名義。”
太子笑道:“原來你也知道還得先說服阿耶!”
“我當然知道了,”晏時玥道:“放心啦,阿耶這么聰明,肯定能明白我的想法的。”
太子對此并不樂觀,也不愿打擊她,只笑著搖頭。
曲斯年道:“我今日才知,原來給相爺當筆桿子,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起身拱手:“太子殿下,相爺,下官先告退了。”
太子點了點頭,曲斯年就下去忙了。
許問渠一直靜靜坐著,雙目下簾,一動不動,一直到曲斯年走了有一會兒了,他才雙目一抬,然后就站起身,理了理衣襟,走到案前。
晏時玥立刻湊上去幫他磨墨,許問渠提筆蘸墨,不假思索,一揮而就。
太子拿起來細看。
那邊許問渠換了一支筆,又開始寫“告天下書”,同樣是不假思索,一揮而就。
太子看完了折子,心中頗為贊賞,隨手遞給晏時玥,想著她的想法又新又亂又雜,也不知這個告天下書要怎么寫,忍不住走了過去,看著許問渠寫。
許問渠行文真如行云流水一般,便是默書也沒那么快的。而且洋洋千言,一氣呵成,寫完連改都不改,直接便擱下了筆。
太子本長于文,站過來先看了一遍,不由撫掌大贊:“不愧是許六元!妙啊!”
許問渠拱手道:“殿下謬贊。”
晏時玥也趴在桌上看,一邊看一邊吹,好不容易墨干了,她道:“謝謝先生呀,那我走了!”
她美滋滋的揣起來就走了。
許問渠也向太子拱手:“殿下,臣告退。”
太子點了點頭,看著他出去了。
許問渠著實是才華滿腹,而且難得的是聰明機敏,晏時玥的想法每每天馬行空,她自己都說不太清楚,但他偏偏就能瞬間理解,然后又能付諸筆下,寫出來沈博絕麗,字字珠磯。
得此一人,可抵萬人。
晏時玥騎著馬,慢悠悠的回了宮,一路思忖。
目前來說,她最大的支持是明延帝,最大的障礙也是明延帝。
時代局限,是不容易打破的,就從水泥,就能看出明延帝的想法。
這跟當初的漠北國不同。
漠北屬于心腹大患,與大晏打了太久太久的仗,明延帝急于去解決它,所以不惜嘗試一些新方法,而這個新方法,相對來說并沒有太大的風險。
但是,如今這個,怎么說呢,看起來是小事,其實是在推動社會結構的變革。
旁人也許看不出來,但是明延帝太睿智,他一眼就能看清楚這一點。
也正因為如此,要說服他,就很難。
在正事、國事上,撒嬌賣萌是沒有用的。
而且她要的,并不是明延帝看在她的份上,“容忍”她去做這件事,而是希望明延帝能夠明白,能夠接受這個理念,然后他與她一起,想辦法把這件事情,真正的貫徹執行。
這個年代的讀書人,最大的短板是不懂經濟,明延帝真的算很好的了,但是……如果他不夠懂經濟,那在他看來,這種變革,很有可能,就是內亂之源。
晏時玥人都到御書房了,見外頭還有大臣在侯見,她也不急著覲見,又找了一根欄桿的柱子,盤膝坐下,閉目思索。
不少大臣透過窗子,遙遙看她,面面相覷。
六部尚書通常幾年一輪換,庫銀之事,牽扯甚廣,朝上可以說人人自危,可說起那天的情形,卻也是實實在在的佩服。
所以即便她此時只是坐在這兒,也叫人忍不住要去推想,這其中會有什么深意。
晏時玥坐了片刻,忽然靈光一閃。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啊!她怎么忘了,在這件事上,她有天然的同盟軍,不用白不用。
她直接起身就走,重新騎上了馬,去了吏部衙門,叫人把晏時蕤給叫了出來。
晏時蕤道:“你這還是頭一回來找我,怎么,有什么事?”
晏時玥看看左右,附了耳小聲道:“戶部歷任官員的名單出來了嗎?”
晏時蕤道:“自然是出來了,你要?”
“我不要,”晏時玥道:“你直接跟我說說,這里頭,林弗建的人多么?”
“多,”晏時蕤道:“很多,門生故舊,師兄朋友,遠的近的,總有十幾號人。”
“成,”晏時玥就道:“我知道了。”
然后她就特別瀟灑的“飛身”上了馬,一拉韁繩就走,目不斜視的走出兩步,她看看晏時蕤:“二兄,奇怪呀,你怎么沒追問呢,這不像你的脾氣呀!”
晏時蕤皮笑肉不笑的道:“因為我發現我越問你就越愛賣關子,所以我索性不問了!”
晏時玥笑著點頭:“原來如此,那我走了。”
“哎!”晏時蕤無語的拉住轡頭:“我不問你還真不說了?!你問這個干什么!你到底要去干嘛!”
晏時玥笑著把折子拿出來,叫他看了看,一邊從馬上彎腰,小聲道:“本相要去找林閣老談談心!”她從他手里搶回折子,一帶馬就跑了。
那邊兒,明延帝早就聽說晏時玥坐在外頭欄桿上,結果等他忙完,叫顧九行把人帶進來,顧九行躬身道:“小殿下坐了一會兒,然后就走了。”
明延帝道:“這是等急了?”
“不像,”顧九行道:“小殿下來的時候好像就在想事兒,走的時候好像是想通了。”
明延帝不由得一笑:“這估計是想了個賺錢的主意,怕朕不答應呢,這是又找誰討主意去了。”
他這幾日確實覺得身體大不如前,一邊說著,就閉目揉著額角,顧九行道:“皇上,奴才給您取小殿下的眼罩來,歇歇可好?”
明延帝點了點頭,叫人取了來,又敷上熱毛巾坐著,然后問:“她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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