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時玥嚴肅的道:“阿耶很窮,現在更窮了,而我們的司貿還只是一個‘試驗’,他們并不相信我一定穩賺不賠,所以,用這個理由,從國庫要錢,肯定有人要叨叨。”
曲斯年點點頭。
晏時玥續道:“我們不如這樣,”她親切友好的拍了拍他肩:“你不是一直想跟先生比比么?我也是挺看好你的……”
曲斯年道:“相爺,你直接說行嗎?你這樣我有點虛。”
晏時玥微笑道:“虛什么呀,我又沒叫阿旌在旁邊拿著刀等著?”
曲斯年扶額。
晏時玥續道:“開個玩笑,其實很簡單的,我剛才不是說過,召加盟商么?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國營’是一個金字招牌,如果能跟國營沾上邊兒,其實就像皇商一樣,很多人都是很樂意的……”
“所以,我們可以這樣啊……我們先派出一撥人,拿著玻璃制品,去當地的商會,然后告訴他們,這個東西,朝廷準備做。”
曲斯年道:“就像你在御書房那樣?”
“哎,你們怎么知道的?”晏時玥笑道:“對,就是這樣的,忽悠……咳咳,說服他們來投資,我們用這個投資的錢來建工坊,然后他這個投資的錢,就從將來他拿的玻璃制品貨款中扣。”
曲斯年表情復雜:“這不是空手套白狼么?”
“什么叫空手套白狼?”晏時玥不滿的道:“會不會說話的?這是一定會賺的,先投資的可以享受優惠,例如他們是五折,后來的是八折?總之,之類的政策吧,你想想,一個這樣的工廠需要多少銀子?其實根本用不了多少!也就是說,只要能拉到三四個這樣的人,工廠就建起來了。”
“而且,只是第一個難,之后的就容易多了。等玻璃上市,可以去各地放放流言……”
她做出說悄悄話的樣子:“哎,你聽說了沒?哪哪那個誰,他給國營玻璃坊‘投資’了一千兩,如今已經賺了十萬兩!這還不到一個月!”
然后她迅速轉換角色:“真的?怎么賺的……”
如此這般……
“哇!那這國營玻璃坊怎么不在我們這邊建呢?什么,這邊也要建?我趕緊投資去!”
她一人分飾兩角,曲斯年神情復雜的看著她。
晏時玥神情一肅:“我問你,這中間有沒有人吃虧?大家都沒有吃虧!空手套白狼那是騙子,而這是經濟,可以用一定的技巧。總之,你好生想想吧,如果觀念還轉不過來,說明你不適合這個工作,你還是繼續玩兒你的權謀去。”
曲斯年急拱手:“我一定會好生想想的。”
他前腳走,晏時玥后腳就哈欠連天,澡都沒洗就睡了。
曲斯年背著手在路上走著,一邊仔仔細細的琢磨她說的這種觀念。
對,這中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所有人都沒吃虧”,所以這不是騙人。
而且,也確實如她所說,第一個最難,之后,可以稍微操控流言,然后就簡單了。
正走著,卻有一人猛然勒住馬,皮笑肉不笑的道:“這不是曲大人么?”
是金鶴嶠。
曲斯年淡定的拱拱手:“金大人。”
兩人如今是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金鶴嶠冷笑著道:“曲大人星夜獨行,這是在哪兒受了委屈?”
“哦,還真是挺委屈的。”曲斯年微笑著道:“吃過飯被相爺抓著訓了兩句,說我只會玩權謀,不懂經濟,故此在這兒琢磨呢!”
曲斯年氣的連連冷笑。
這大概算是在……秀后臺?反正天天在相府吃飯,又能叫相爺私下訓斥的關系,金鶴嶠如今是真惹不起。
說起來他們同是四品官兒,可是在都城之中,品級,從來就不算什么,他年紀輕輕,背后站著福晏皇公主,前途無量。
而他……呵,不過是一個下坡路都快沒得走的失敗者罷了。
曲斯年隨即一拱手:“失陪。”
他又慢悠悠的走了。
一邊走著,他忽然噗的一笑,想起了當年耀武揚威的金鶴嶠。
所以他忽然想到,其實幾千兩銀子算什么呢?朝廷派員到一地商會,那真真兒是可以耀武揚威的,隨便找個由頭就能拿到銀子,所以,就算表演不夠好,也沒什么。
橫豎一個工坊,從建成,到生產,也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些人起先誤會了,不是更好?那之后就會更加的驚喜,沒準兒都不用他們傳什么流言,他們自己就會跟人說。
于是曲斯年第二天,就把選定的幾處“廠址”奉上了。
這需要派人去現場看看,挑個地方,然后再執行晏時玥的計劃。
晏時玥點頭認可了。
這就相當于一個可以就近配送的大倉庫,關鍵是交通便利。
然后曲斯年先挑了遂州,他左思右想之下,決定親自去一趟,于是向晏時玥請示了,精挑細選了幾樣琉璃制品,擬定了投資契約……種種,然后就帶著人上了路。
他這邊走了沒幾日,各地的司貿考試也結束了,卷子陸續被送到了國公府,晏時玥把所有人都叫過來,跟她一起閱卷,太子也過來湊了個熱鬧。
卷上寫了姓名籍貫、有無功名,是否代筆等等的消息。
字跡有好有壞,有的她直接就認不清楚,需要別人給她念一下。
太子當時在看到卷子時,就很好奇這卷子應該會有什么樣的答案。
例如她提了管仲的服帛降魯梁、衡山之謀、買鹿制楚,問如何理解。又提出了上次賑災的以工代賑等等,又例如她寫了一首“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的詩……
看她眉頭就沒舒開過,一張張卷子,都被她毫不猶豫的丟開了。
太子道:“到底要怎么答,才是對的?”
晏時玥道:“我每一道題都強調了用商人的想法去想,結果看了這么多,一個個全給我扯什么憂國憂民,擱這兒秀什么忠直呢?”
太子道:“那用商人的想法,應該怎么想?”
他隨手指了一處:“玉佩摔成兩半,如何價值不失,這叫什么題目?”
“很簡單啊!”晏時玥道:“玉佩摔壞了,你隨便找一家玉器行來問問,他們肯定會回答你,雕成別的啊!難道就這么浪費了么?我原本想著,這是一個入門考試,如果人多的話,還可以來個復試,現在看……估計余不下幾個人。”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