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榮安一引導,虞博鴻便被帶歪了。
今日宮中那點事,他早有耳聞。然而最讓他驚訝的,除了安兒得頭巧,便是華兒得賜婚前,皇后跑出來說的那番話。
自己的女兒什么德行,自己還不知嗎?
讓榮華悲花憫月她或在行,可若說抗旱治水,那純屬扯淡。讓榮華施粥捐銀他信,可若說是偷行善舉,那得等下輩子,她們娘倆派個米都恨不得滿京城敲鑼打鼓好嗎?
讓榮華掏出一百兩甚至幾百兩他也信,可若說一口氣成萬兩往外掏,那絕不可能。更別提讓那丫頭賣掉漂亮首飾!想要那事發生,估摸得等下輩子重新投胎養性!
所以虞博鴻想不明白,皇后怎會配合著說了一大堆聽著就假的話來?皇后怎么就看上了榮華不肯撒手的感覺?
顯然,他不知道的事太多了。他的女人,暗地里與太子皇后關系很好!這么一推,今晚出現的黑衣人,怕是太子那邊的人了。
好!好得很!
自己要是一死,太子再得了兵權,廖文慈便不但權勢在握,還能與那男人雙宿雙飛了?
朱永昊!
呵呵!
走著瞧!
虞博鴻這次徹底覺得,那貨不夠格!不該往上走!
虞博鴻交代了一番就往外走,但幾步后又回頭:“爹想把府里所有的內務都交到你手上。你看你能做嗎?”
榮安一聽就很麻煩,但她若不接下,早晚內權又會回到那幫人手上,為了全面奪回該屬于虞家的一切,她應下了。
“那就好。爹的人今晚會將所有奴才審一遍。不能用的,今晚就會清理掉一批。剩下的,全由你看著辦。你若不要的,不用向任何人稟告,直接處理或打發就行。名冊契約庫房鑰匙和賬本等,待會兒就送過來。你先辛苦些。
還有,后院的幾個管事嬤嬤,不能再留了。你的人先頂上吧。安兒,爹此刻能相信的,只有你和你娘了。人手不夠的話,爹的侍衛和前院的管事你看著調用。”
虞博鴻的背影悲涼,榮安看著略有些心酸。
“您去娘那兒看一眼嗎?”
“太晚了。還是讓你娘好好休息吧。”
“老爺……”虞博鴻說完那話,抬眼卻瞧見了站在花架下等他的葛氏。“我給老爺燉了湯,喝一碗吧。”
“好。”
爹的聲音有一個明顯的顫動。
兩人并肩而出,娘的手緊緊拉住了爹后,榮安感覺爹剛剛散發的悲涼也一散而空了。
她捏了捏拳。
是啊,即便自己不在意,也要讓娘回到她原本該在的位置,再不用一輩子低頭做小,受那份閑氣!……
同一時間的廖文慈,半倚在廖家自己出閣前的閨房,淚流滿面。
走到這一步,是她沒想到的。
她的肚子不能暴露,因為她很久沒與虞博鴻同房。
她的肚子還必須保住,因為這是拿捏皇后的利器。
若非虞博鴻對榮華的婚事不上心,若非虞博鴻將心思用去了葛氏母女身上,若非虞博鴻的心偏得沒了譜,她又何必,何苦重拾十幾年前的舊情?
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那個十幾年前就念想過她的男人,在面對有偷她的機會時,到底沒能把持住。
她是個聰明人。只有蠢女人才肖想用身體留住男人。當情致退卻,再去吸引人時,靠的便是意,是權,是利。
既然滾在了一起,有些話也能開誠布公了。
她給他勾畫了一個宏偉的設想,一個擁有至尊權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大權的設想。
是男人,哪有不愛權勢虛榮的?哪有不想爭口氣的?逮到機會哪有不想拼一把的?
何況他,前邊有擋路石,若是不爭,即便此刻是尊貴的皇親,但皇后身故呢?不是家主的他,將什么都不是!
他缺了一把助力,剛好,她可以給予。
果然,她只用一次獻身就讓他動了心,準確說,是對前程動了心。
至此,他們的聯手才是真正的穩固。
也是天意,才幾次而已,她便有孕了。當然,這也得益于她對自己身子的熟悉,把控住了受孕的好時間。
如此,她的籌碼一下加大。
而她,再不用擔心虞博鴻不上心,也沒有對可能妨礙榮華前程的一眾對手提防和出手。她甚至還最大程度地容忍了虞榮安。因為她知道,只要控制住皇后,誰都不是她的敵手。
皇后自然會被她控制。
皇后要保顏家啊!這不僅僅是顏面,還是作風。這污點一旦出現,直接便波及到了皇后本人和太子。而虞博鴻被顏家人戴了綠帽,又會如何出手?皇帝該如何暴怒?屆時,不但太子位要丟,連皇后都自身難保。
當時皇后想掙扎,但她將自己與虞博鴻已有幾月未同房的訊息給告知了。皇后當時就軟癱在座,更差點就要喂她一碗藥,可她卻告訴皇后,她和那人的種種,都留了證據。
皇后果然不敢賭。加上今日眾目睽睽,不是動手好時機,皇后不但沒敢給她灌藥,還不得不應了下來。
這才是皇后寧可頂撞了皇帝,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要求將虞榮華指為太子妃的原因……
此刻的廖文慈,卻是失笑。
她沒想到,本以為大功告成,卻突然從云端直墜。
說實話,她到這會兒都沒想明白,虞榮安究竟是如何盯上自己的肚子的?那個闖入的黑衣人又究竟是什么路數?
廖文慈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只能端起了面前那碗黑漆漆的湯水。
她撫著肚子。
這既是暴露自己的把柄,卻又是控制皇后的寶物啊!榮華還沒成婚,若這寶物沒了,天知道會不會有變數……
然事已至此,卻是不得不喝了。
廖文慈昂起脖子,一口干掉了整碗藥。
再抬眼時,她眼里滿滿都是恨意。
虞榮安!今晚之事,不管她參與了多少,總之她脫不開干系。而她,顯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秘密。那么對付這丫頭,是怎么都不能手軟了……
兩刻鐘后,廖文慈發作了。
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子從鬢邊往下墜,她疼得只想打滾,可她依舊沒躺下,只是死死撐住了桌面。忍了十幾年,是她松懈了。這痛,是她活該要受的。
既然來了,就得承受住,如此才能牢記。
窗戶被敲響,幾息后,婆子來報:“妥了。”
“手段是什么?”
“醉酒掉進糞池。到明早,想來尸身都泡皺了。滿身是污穢,對方想查也查不出。”
廖文慈又是深深吐了一氣。
很好。
肉沒了,證據沒了。
御醫死了,人證也就沒了。
她,依舊清清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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