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王妃熱情,榮安便多待了一會兒。
好菜好酒好茶,東拉西扯,倒也愜意。
很快她們便收到消息,“陶家車進入泰王府后院”這事已傳進了寧王府,她們還刻意漏了些“陶家或有意將陶云許給泰王做側王妃”的消息給朱永寧。
昨日泰王已經向寧王明言了他的態度,若朱永寧顧念著與他八哥情分,這個時候一定會求證泰王對陶云可有意,之后再擺出個是公平競爭,是繼續爭取,或是就此退出的態度來。
若寧王愿意就此作罷,那自然最好。
但若朱永寧那里繼續充耳不聞,那便呵呵了。
所以,先來一把試探再說……
榮安這才懶洋洋伸了個懶腰起身告辭。
趙王妃一再邀請榮安以后常來,榮安給了個“一定”的回復。
她與朱承熠已經達成了共識:將來的局勢沒有人能保證,所以他們以后盡量不得罪任何一個皇子,也不會隨意站邊,更會盡量與各位皇子都保持一個好關系。
那么將來高位上不管坐的是誰,不管朱承熠能否問鼎,他們要保住“平安”這一條總不會有大問題。
所以她會好好運營與各位王妃的關系。
這事,她很樂意。
真的!
所有的王妃都比她富裕,和她們交好,沾點光蹭點油總不成問題。
比如這會兒,泰王府已經在那輛馬車邊準備了七八個禮盒,叫榮安真嚇一跳。好個財大氣粗的,看來自己真是解她燃眉之急了。
“這些……不如我給妹妹送去虞家?”趙氏還是個貼心的。榮安坐陶家車來,自然得先回陶家,這些禮盒帶去陶家不合適。“我可以找個沒有標識的小車送去你府上。”
“不用了。王妃的心意我收到了。”不是怕收,是不敢收啊!榮安摸摸發痛的心。“無功不受祿,事還沒辦呢!”
趙氏笑起:“成,但那些個燕窩一定得帶著,來日方長,待你成婚,我給你添份妝。”
客氣的王妃叫榮安忍不住眉眼又彎了幾分。
趙氏又裝了滿滿的一只七層食盒給榮安。
打開瞧了眼,除了一層燕窩,其他都是類似鹿茸人參之類的珍品食材藥材。
雖王妃覺得裝在了食盒里,誰也不會對吃食多說什么,但榮安還是不愿叫陶家人看輕,堅持只拿一只小紙盒子裝了五盞燕窩。
她當日狼吞虎咽吃燕窩,主要是為了打臉廖文慈和榮華,結果令得滿京城都知她喜歡,所以誰上門都帶燕窩給她。家里的小庫房燕窩放了十幾格,根本就吃不掉。
但泰王府這燕窩品質極好,是貢品。是貴妃掌了后宮賞到了兒媳手上的。榮安想著,這些雪燕拿去給娘補身最好不過……
辭別趙氏回了陶家,榮安與陶云又聊了幾句。
陶老爺子還找了來,當面謝過她。
老爺子沒提是謝她什么,但榮安很清楚,就是七夕那張紙條之事。
榮安汗顏且心虛,畢竟當日對陶云是有一定的算計在其中。
面對陶老爺子,榮安只能盡量做小伏低,將背彎了又彎。
對方只覺好玩,反而哈哈大笑。
“別慫,你這模樣可與你往日形象大相徑庭啊!”陶老爺子七夕第一次見榮安就留下那么個“猖狂”,“嘚瑟”,“膽大”,“潑辣”……的印象。最后她連圣上賜婚都拒絕了,陶老爺子只覺匪夷所思。
當時老爺子還特意叮囑孫女與虞榮安適當保持距離以免將來被禍及連累,可后來種種來看,倒是他走眼了。
“你以后也多來走動,下回來前早點說,老夫讓廚房給你多做幾道肉菜。”老爺子捋著須子,笑意盈盈。
榮安的腦袋又低了低,只得臉紅嘿嘿。
陶云則一直在笑:“我可是頭一會兒見這丫頭如縮頭烏龜。”畢竟在皇帝跟前也張牙舞爪的。
“這不是老爺子德高望重,我心里敬畏嘛。”
“老夫的榮幸!”陶老爺子拿了方小盒出來:“一直沒給你見面禮,拿著吧。”
是一方古墨。
“我家拿得出手的就只有這些,你別嫌棄。”
榮安又是笑:“禮就不要了,我舅舅和我祖父都在翰林,只請老爺子多加關照,多加指點就好。”
陶老爺子捋胡的手一頓,哈,好生的直白,果然“名不虛傳”,這見縫插針,倒是敢說。
“我瞧著,你與其為你娘家親戚操心,不如把你自己學識往上提一提。”
陶老爺子瞇了瞇眼:“老夫倒是挺愿意指點你的。你將來要做王妃,你的學識更將惠及千萬子民。你有那些行善的慈悲心,不如將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在學識上,這才能幫助更多人。你若是愿意,可以常常來陶家……”
榮安搓臉,苦笑拽緊陶云。
“這下你可知我為何會如此敬畏了?”她算是發現了,越是學識好的人,越愛叫她好好學習,嚇得最近連葛家都不敢去了……
第二日,陪顏飛卿出門的陶云再次“邂逅”上了朱永寧。
這次,是刻意。
朱永寧封王開府是皇帝臨時起意而提前,一切準備都不充分,所以他新得的府邸幾乎是空空蕩蕩。他手上沒有職務,最近的時間自然都用在了捯飭府邸。于是陶云很輕易就能堵到他的人。
當然,即便今日堵不上,陶云也準備了明早馬車邂逅的備用計劃。
綢緞莊。
朱永寧見挽著顏飛卿的陶云到來,大為驚喜,連忙讓掌柜的上茶。
見他如此殷勤上來招呼,陶云心下一嘆,顯然榮安的敲打警告并沒在寧王這兒起到效果。
陶云與他寒暄了幾句,支開了下人們。
“泰王殿下應該已經跟您打過招呼了,可殿下您這態度,我不太明白。”
“本王心意很明確,陶小姐應該能看懂。”
“可殿下不怕得罪泰王殿下?”
“世間很多東西都勉強不來,比如情意。本王直言吧,我已經仰慕陶小姐多年了。”
陶云面上淡笑,心下則冷然。說得好像他和泰王沒有情分一般,他們一道不也多年?
“本王便直言吧,本王對陶小姐很有意,陶小姐才學過人,身份不俗,何必委屈自己做妾?本王覺得陶小姐是寧王妃的不二人選。”
“我既是不二人選,為何殿下明日還要選妃?”陶云面上有幾分不爽。“寧王殿下說話可負責?”
朱永寧突覺欣喜,陶云這態度很微妙啊?
“自是負責的。本王說一不二。之所以辦宴選妃是父皇之意,就是走個過場,明日此刻,陶小姐便能確認本王心意了。”
“可我家里未必這么想。”陶云一臉的不信,起身就走,“明日再說吧。”
陶云大步走了出去。
顏飛卿傻道:“陶云,等等我,我布料還沒付賬。”
隨后,慢吞吞的顏飛卿果然被朱永寧叫住了。
“顏小姐那三匹布料,本王已經付過錢了,還望顏小姐幫本王在陶小姐跟前美言幾句。”朱永寧清楚,此刻滿京城貴女里,各種分量相加最重的便是陶云了。他八哥為防他得了陶云,未必不會先下手為強。
顏飛卿笑了笑,一臉看在三匹布料面上提點幾句的模樣:
“您和泰王,各有優勢。但相對來說,其實陶家更滿意泰王。原因您知道的。”
顏飛卿眨眨眼,朱永寧自然懂了。
無非就是泰王實力雄厚,眼下是太子最有利的人選。做他妾的前途,可不比做自己妻要強?
“還請顏小姐提點。”
顏飛卿咬咬唇壓低聲音道:
“您也看到那名單了,那幾位姑娘各方面全都不如陶云。上次七夕選太子妃,陶云錯失,已經丟盡了臉,明日你若不選陶云,她更得成為笑話。到那時,只怕泰王為了面子也不會要她了。我只言盡于此。”
顏飛卿行了個禮,轉身就走。
朱永寧茅塞頓開,總算明白了陶家顧慮。
不就是要誠意,要確保明日寧王妃就是她陶云才會點頭嗎?
這有何難!
朱永寧一個吩咐下去,顏飛卿的馬車就被擋住了。
顏飛卿和陶云兩人再次被請回了綢緞莊的里間。
朱永寧從身上取下了一枚玉璧。
“這便是本王的誠意。明日本王王妃,非陶小姐莫屬。陶小姐可放心了?”朱永寧行了一禮向陶云雙手奉上那玉,風度翩翩,目光真誠。
“本王真心實意,陶小姐拭目以待。這玉璧但愿能安了陶小姐的心。”哪怕陶家只猶豫上那么一天,不去找了泰王折騰,那么明日自然也就穩了。
陶云思忖并打量了寧王幾息,面帶羞澀,伸手接過了玉璧,留下了一個溫和的笑,屈膝行禮,翩翩轉身離去。
寧王舒了口氣,心情舒暢……
他不知離開的陶云也同樣舒了口氣,正將那玉璧小心翼翼包裹并塞到荷包里。他更不知,暗中還有眼睛在繼續盯著他。
等了快二十年,終于成王又將選妃,正是意氣風發。
最近的他尤其熱衷于往人多地方去,哪怕只聽他人喚上一聲“殿下”、“寧王”、“王爺”……
逛了半天又與友人喝了頓酒,已是暮色降臨。
朱永寧打道回府。
臨近府邸,馬車卻停下了。
原因是前方有人打斗,剛好將去路擋住了。
朱永寧正喝了酒犯困,吩咐了馬車往旁邊巷子繞行。
車夫和隨從正在嘀咕:
“這幾個男的,圍毆一個女子?”
“那女子倒是強悍,還知道反擊呢!”
“你還別說,那女子怎么有些眼熟?”
朱永寧下意識順著聲望去。
“長寧郡主?”他和幾個奴才都認出來了。
長寧一如當日初入京時的彪悍,掄著一根鞭子與人當街打斗著。
只可惜,對方練家子,她明顯落了下風。
只見她的手臂和腿部都似染了紅。
“停,停車!”那可是長寧郡主啊!
救了她,朱承熠便欠了他大人情了。不但如此,燕安郡主的命對別人不值錢,可對父皇來說,卻是至關重要的。自己若救了長寧,便是立了一大功,為父皇化解了一次可能的大紛爭。
朱永寧想到這兒,已經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幾乎是毫不猶豫沖了出去。
“住手!”
如一陣及時雨,他將長寧從被圍攻的弱勢中解救了出來。
而對方剛剛還強悍的三人一見態勢不好,立馬轉身就逃。
長寧感激涕零,表示在茶館與人發生了口角,一時沖動與人吵起,哪知對方是混子,直接招了打手與自己動起手來……
“救命之恩,長寧一定銘記在心。”
“拔刀相助,義不容辭。”
“這事我一定會稟告皇上,請皇上好好表彰寧王救命之功。”
“這些都是小事。”寧王面目舒展。“郡主受傷,本王送郡主回府吧?”
“我手腳都受了傷,前邊有醫館……”
“對,治傷要緊,本王這便送郡主前往。”寧王親手打開了自己馬車的簾子……
“郡主放心,我的手下已去追捕那三個歹徒。”
長寧再次謝過。
可寧王手下悻悻而回,說那三人跟老鼠一般,也不知在巷子里怎么個一竄就沒了人影。
寧王心下遺憾,自然希望將這個人情做到底。
“郡主可知對您出手是何人指使,本王一定全力為您做主。”
“我……并不知。只聽那三人喚那歹人‘大哥’。”
大哥?這是人名嗎?只要是男的,誰不能稱為“大哥”?朱永寧無語。這長寧果然蠢貨傻子。
“不要緊。相貌你總還記得吧?”
“嗯。還有點印象。”
“那還好,報官后以畫像去尋,應該能有眉目。”
就這樣,長寧坐著朱永寧的車,被帶著去了醫館,最后還被他送回了家。
朱承熠對朱永寧幾番感謝,還留了朱永寧用飯。
朱永寧心下大喜,最近,可是人人都想結交朱承熠呢。而且這燕安王府,很久沒有宴客了。聽說朱承熠傷好了,剛好可以以酒拉近感情,從今往后,說不定他可以與朱承熠的關系更進一步……
兩人相談甚歡,一喝就是幾個時辰。
寧王迷迷糊糊醉酒離開,而朱承熠迷醉的面目逐漸清朗。
他吃飽了撐的嗎?為何要幫著做這些事?
笨蛋長寧,她本來就是湊人數被放進了寧王妃名單里的。不管燕安在北地傳承了多少代,與皇室的血脈稀疏到什么程度,就憑她姓朱,皇上也不會答應讓她進皇室的。
這一次,笨丫頭是被某人算計了,反而成了陶家丫頭的爪牙。
自己的未婚妻啊,真是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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