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安這話一出,身后阿生阿暮也是齊拉她袖,示意她別沖動。
認回榮安?
當然不!
她是吃飽了撐的嗎?弄那么個礙眼又下作的小子在身邊?之所以這么說,她自是有目的而為。
廖文慈跑了,很明顯是籌謀的跑,這讓榮安不安。
廖家上下嚴絲合縫沒有一點漏洞,她不知該從哪兒下手,思來想去,廖文慈的心頭肉或許是個突破點。
這才是她來這一趟的主因。
既然阿生阿暮都幾乎被她騙了,那榮安篤定,廖老太自然也會被她牽著鼻子走。那她就來看看,廖家究竟是放,還是不放人!廖家的底線在哪兒……
“榮英,我可以讓他重回虞家。”榮安從容開口,定定看著廖老太。
“你說話不好用。嫁出去的女兒,有什么資格為娘家做主?來人,送客!”
廖老太的面色沉得能滴下墨來。
她一招呼,院中進來了七八個家丁,作勢要趕人。
榮安不為所動,誰還敢來招呼自己不成?
“我既然開這個口,自然能說到做到。我要把榮英帶回虞家。”
“我也愿意跟姐姐回虞家!你們趕緊放了我!否則我姐告你們一個囚禁罪。”榮英一見榮安不是唬他而是真有此意,欣喜若狂,立馬應和。
廖老太大口深吸:“榮英,虞榮安一向奸猾,她是在騙你。她好不容易才設計將你踢出虞家,你覺得她還會再把你弄進去讓她娘堵心?她娘肚子還能生,你不是虞家唯一的兒子。你別犯傻,別被她騙了。”
榮安笑。要說,還是廖老太拎得清。
“不!我會!”榮安搶先答。“我與你多說無益。你既口口聲聲說我挑撥,那這樣,你只要肯放人,我就會帶他回家。我只要帶他回家,就能認回他。事實勝于一切,咱們拭目以待便可。”只可惜,這老妖婆絕對不敢賭。籌碼要是沒了,怎么控制廖文慈?
果然,廖老太怒了。
“榮英既然已經脫離虞家,那他的所有便只歸他娘決定。此刻他娘不在,自然不是你們想如何便如何的。想要認回,可以,等他娘回來點了頭吧!不滿意的,去衙門告去!送客!”
“我若偏要帶人走呢?”榮安也不退步!她親自動手,對準上來的一個家丁便一腳踹了出去!
“反了你了!”家丁抱腹滾了三圈,廖老太大斥:“來人!去請先帝御賜給老太爺的拐杖過來。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不敬先帝,敢對我動手,敢在我廖家武力鬧事!”
廖老太又是一聲令下,廖家一眾侍衛已經團團圍住了榮安幾人。
“老身最后說一句:送客!否則,后果自負!”
“老妖婆,你為何定要如此對我!”榮英簡直要瘋,這一刻的他只恨不得徒手撕了廖老太。
只差這么一點點了。好不容易,就差這么一丁點!
可因為這老妖婆,又沒了!
榮安遺憾轉身,看著榮英憋紅的眼眸,“榮英,我盡力了。”
“姐……姐……你幫我,幫幫我。”
“他們人多勢眾,又有先帝御賜寶物,姐幫不了你。是你娘將你留這兒的,我即便去官府,怕也救不出你來。”
榮安扯下身上錢袋子,快速塞到了榮英手中:“我身上就這些。你先拿著,藏好了。等過幾天姐再來。”
“姐,你一定要來,一定要幫我。我等你。我全靠你了。”
“你收斂下脾氣,才能少受苦。別頂撞那老妖婆。”
“你能幫我求求爹嗎?告訴他我知道錯了。”
“會的。其實爹已經不那么生你氣了。”
“真的嗎?”榮英雙眼放光。“姐,你以德報怨,我將來一定報答你。”
榮安又湊前幾分。“那喜糖下邊還有一層,里邊裝的是銀葉片,無論如何,照顧好自己。”
榮英恭謹行了一禮。“姐,您是大善主,您行善的時候,千萬別忘了您被困的弟弟。”
榮英也不是沒有考量。在他的判斷里,虞榮安愿意助力自己一是因爹的緣故,其次是為了與廖家唱對臺戲,不都說敵人的敵人是朋友嗎?最后,大概是為了她大善主的名聲。
榮安一頷首,轉身就走。
廖老太準備了一番義正辭嚴的呵斥,可虞榮安壓根沒看她一眼,那三步并作兩步離開的速度豈是她能追上的?廖老太一句話都沒說完,榮安已到了三十步開外。揚長而去,沒人敢攔……
若說先前只是懷疑廖家拿榮英做籌碼在逼迫廖文慈做事,那么此番試探后便能肯定了。答案是:是!
為了留下榮英,剛剛那幫人摩拳擦掌,有幾個侍衛還是佩刀而來,當時的氣氛對方顯然是做好了動手準備。而且廖家這次連先帝之物都請出來了,可見其鄭重。
可須知,早先朱承熠上門惹事時,他們都沒用先帝來壓。
呵呵!榮英這樣的廢子,值得他們花這心思留著嗎?虞家要帶走這禍害,他們廖家不該拍手叫好嗎?他們剛流露的樣子可不是阻止,而是害怕!怕榮英會落在虞家手上。由此可見,廖文慈在外圖謀之事,很重要,很重要!或者有可能與虞家有關。
這個試探結果,并不如人意。
榮安來之前考慮到會有這種結果。
所以她確實有挑撥之意。
她要讓榮英真有投靠之心,也要讓榮英真的恨上廖家。她不指望榮英會成為棋子,但榮英只要能氣到廖老太,她就高興。而榮英越蹦跶,廖家便越煩躁。她對榮英很有信心。
那家伙雖一直被禁錮,可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不管是在虞家,在朱永昊府里或是在廖家,他都能鍥而不舍地鬧事。那戰斗力,真的是不一般。
所以她愿意給榮英銀子,她甚至愿意以后每隔一段時間就來刺激一番榮英。而她做得越好,只會反襯廖家的無情和狠毒。榮英那種人,廖老太不被氣死也得被氣個半死,而榮英,將來能離開廖家最好,即便不能,留在廖家的他也有很大希望會得到廖文慈的消息或書信。
這一點,就是魏氏都不一定能做到。只要有了消息,或許能找到廖文慈藏身的蛛絲馬跡。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榮安覺得廖文慈那么聰明的人,不可能在廖家沒有心腹。
她既然給廖家做事,一定會留下眼睛在廖家。
榮英越是鬧,老太太給他的懲罰也將越狠,他也會越恨,這就是一個惡性循環,若廖文慈某日知曉,兒子一直在受苦,還能這般放心將兒子留在廖家?她能保持此刻這種袖手旁觀態度?她能安心且全心給廖家做事?
榮安一嘆。
也是她不明白局勢會怎么走,只能先這樣了……
從廖家出來后,榮安還去了趟從殷家手里買來的那座新宅。
這宅子她找人重新布置了下,用來偶爾散心休息很不錯。
由于前院租給了朝廷用作禁軍休息所,所以這宅子的安全性很好。因此整宅連侍衛都免招了。
榮安偶爾也在這兒與幾個小友聚上一聚。
殷馨很希望參與到她們其中。
但榮安和小友們想到殷家的立場,還是會適當與殷馨拉開些距離。殷馨是個識趣的,漸漸也就主動疏遠了去。
這日榮安來時,運氣不錯,她看見了朱永昊。
千里眼里的朱永昊正在梅林深處舞劍。
榮安并未招呼,所以朱永昊并不知正被她觀望。
他的劍一向舞得漂亮,飄逸灑脫,極有觀賞性。榮安很熟悉這些招式。
但,此刻的他,明顯招式比前世要凌厲了。
一樹帶雪的梅被他攪得零碎紛飛,畫面美好,可氣韻里卻有忽視不掉的決絕和狠意。一劍又一劍,一個劍花扣著一個劍花,密集,卻不見紊亂。
榮安是懂他的。
他不甘。
而且,他還沒放棄。
他的劍招依舊很有章法。
他沒亂,所以他心境沒崩。
另外,如此凌冽寒冬,他還有這閑情,他不像是被逼在死路上的,更像在試著力挽狂瀾。
可榮安不明白。
他沒了自由,他昔日的倚靠都被控著,他的突破點在哪兒?
是廖文慈嗎?
有可能,但又不可能。
榮安不覺得廖文慈擔得起。
前世的朱永昊幾乎未用吹灰之力便得到了他要的。
他所籌謀的,展露在她跟前的并不多。
他,究竟還有什么王牌,什么辦法?
輕輕一嘆,好在她還有這么一處地,可以讓她遠遠觀望著。榮安就是覺得,得親眼看著他才更放心些……
又是兩天后,消息傳來,宮里的崔嬪,即朱永霖的生母沒了。
消息來得有些猝不及防。
原來,那日賞雪宴中皇帝認定崔嬪裝病,將她宮中上下都嚴懲了一番,崔嬪聽聞消息后,當時便暈過去了。醒來后的崔嬪要求想見兒子一面作為臨死前的最后要求。
而朱永霖也從下人口中聽說了生母病重的消息,求著皇上讓他入宮伺疾。
皇帝原本就因著朱永霖多年來與太子交好的過往并不愿給六子解禁,更懷疑崔氏的病來得古怪。此刻一見母子倆同時提出見面要求,如此巧合,皇帝便更不愿了。
哪知所報是真,崔嬪狀況真的不好。
皇帝拒絕她后,她一下病情加重了,第二日便陷入了昏迷。又是拖拖拉拉的近十日后,曾經的欣貴嬪,眼下的崔嬪今早終于沒了。
那邊朱永霖受不了打擊,也是一下厥了過去。
御醫親自去施針,朱永霖醒來后,便只求了一件事:要送她生母最后一程。
為了讓皇帝答應,他在府中跪了一整夜。
崔氏家人也跪在了宮門外,只求皇帝成全。
皇帝也沒想到崔嬪的病真有那么重,略微有些心虛愧疚。
天亮時分宮里來消息,暫時解了朱永霖的禁,允許他為崔嬪辦后事。
好好的人,就這么沒了。御醫那里得到的診斷是幾遭劇變后急火攻心,肝火郁結而引起的衰弱癥。
無論如何,經此一事后,朱永霖也算是重見天日了。
皇帝將愧疚轉成了解禁,在對他一番警告后,讓他回了家。
朱永霖本就不是善茬,很多人都擔心他又會再行蹦跶,所以將視線盯在了他身上。
可沒有了朱永昊的幫助,此刻的他就如喪家之犬,連續多日都伶仃大醉,用烈酒麻醉自我,如坨爛泥。大概是不愿見人,所以他連家門都不出,倒與先前禁錮也沒什么兩樣……
顏飛卿順利出嫁,她與郝巖郎才女貌,相當般配。
大婚那日,朱承熠很夠義氣,一直幫著擋酒。
但朱永澤這次卻沒有鬧酒,因為明日他便要回慶南了。
也因如此,常茹菲略顯失落。
其實這個返程時間,他已是一拖再拖。
慶南那里讓他早回,可他心里掛著常茹菲,所以先是打算等參加完朱承熠婚禮回家,后來又一直拖到郝巖大婚。但他實在拖不下去了。既因再次收到了家中催促,也因天氣越發寒冷,路上已不那么好走,而他還要帶著不少皇上的賞賜南行。
這一路應該要不少日子,他若再拖拉,遇到大雪弄不好要滯留,那么恐要在半路過年。
所以,他必須要走了。
往常幾位姑娘都不便與他直言說什么,但今晚借著酒宴,榮安幾人找到了他。
主要還是因為他和常茹菲的婚事原本不在計劃中,可他入京一趟卻被賜婚,慶南那里肯定會有人不滿意不高興。而他們不敢怨怪皇帝,自然只會將怨氣安在常茹菲身上。
榮安屢屢從朱承熠那里漏出的點滴,總覺得慶南王妃,即朱永澤的娘,未必滿意常茹菲。尤其后來聽到什么表妹是王妃娘家人,王妃很中意,有要撮合她和朱永澤之意后……
常茹菲原本對朱永澤很有信心,但打聽到那些傳言;慶南不停催促朱永澤回;千里之外的焦慮和朱永澤離京日子越來越近……幾相交加,常茹菲開始心慌了。
她一慌,其他幾位姑娘也多了層煩惱。
千里之嫁,很需要勇氣。
娘家照應不到,若稍有不慎,一輩子就毀了。
所以男人的照應,心意和人品,將尤其重要。
“諸位姑娘放心,我與表妹過去清清白白,將來也只會清清白白。茹菲是我妻,這一點,天塌下來也不會變。”朱永澤拍著胸脯保證了。“春天的時候,我會親自來京迎娶茹菲。只是幾個月的時間,請姑娘們幫我好好照顧茹菲,我不勝感激。”
朱永澤的人品,其實幾人都信得過。他既這么承諾,幾人自然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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