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下去!帶下去!”
皇帝腦子徹底亂了。
他沒想到,提審朱永昊,卻是這么個結果!
他不要聽了,他要自己好好捋捋。
確實,若是廢太子所為,他有那實力做什么不好,要行刺殺?
此刻誰都知道自己屬意朱宏文,所以就算廢太子殺了老八也無濟于事。
這也是皇帝并不怎么懷疑朱永昊的很大一個原因。
“帶下去!”
然而就算在被拖走之時,朱永昊依舊在掙扎怒吼。
“還有,還有老六呢!父皇,會不會是老六?您就沒懷疑他?他這人下手一向狠毒。他也與老八有仇,他還和虞榮安有仇呢……”
朱永昊被帶走,皇帝的心則全都亂了。
先前的他,只對朱永昊懷疑。此刻對朱永昊一審后,他竟是看誰都疑心。
“來人,去查查,興王府上,這兩日可有動靜。”確實,對于興王府,他也不得不有疑啊!
他自然想到,長孫中毒那日,趙王妃被疑為兇手,從那日之后,興王妃便恨上了趙氏……而廢太子有一點說對了,眼下形勢,老八確實是長孫上位最大的攔路虎。興王妃若為兒子蕩平障礙,也不是不可能……
皇帝重重一嘆,又重重坐于龍椅里。
若真是興王府所為,他會如何?
他會讓興王府抵命嗎?他會為了老八改變決定嗎?
皇帝捫心自問,之后自嘲一笑……
皇帝真的是懷疑上了興王府,因為他的人查到,最近幾日,興王妃莫名其妙回了娘家兩次。其中一次還是日落之后去的。
而她的一個娘家過來的貼身嬤嬤,在案發后的第二日,便直接人間蒸發了。
對外,宣稱那嬤嬤是回家省親了。可皇帝盯著興王府的暗衛卻查到,那嬤嬤是從小就被家人賣了死契跟著興王妃嫁進王府的,所以并不存在家人之說。
而且沿著出京的幾個方向去尋,怎么也沒找到這個婆子。所以興王府在撒謊。
冷靜下來的皇帝有些糾結,興王府的問題很大,可若查下去……
查嗎?
其實他心里早有決定。老大是他最疼愛的孩子,就是看在元后面上也必須保住。朱宏文依舊是他皇位最好的人選,也必須保住。
但老八是他的骨血,是尊貴的龍子,甚至都沒留下香火,這個仇,不能不報。所以,從那一瞬間開始,興王妃在他眼里便已經是個死人了。而興王妃的娘家,不急,他慢慢收拾。
大概,這便是最好的解決方案了。
皇帝手里快速撥動念珠。
這事,還是只能先委屈了老八。既然不能明查,還得找個由頭遮掩過去……
皇帝召來了貴妃。
貴妃一夜之間,竟是白了半邊頭。皇帝看在眼里,心頭又是一痛。到底是伴了自己二十年的女人,自然是有感情的。皇帝拉著貴妃,輕聲安慰。兩人哭了一陣,皇帝到底難以啟齒。
他又召了趙王妃過來。
趙氏昨晚一夜未睡,到此刻依舊沒法合眼,打擊加上驚嚇,幾乎是被左右架著來到了殿上。
看著那張慘白的臉,皇帝雖不忍心,到底還是開了口,告訴她們,很有可能,徹查會中止。
“是查到什么了?是不是涉及到了哪位皇子?是不是不得不不了了之?”貴妃到底在宮里摸爬滾打多年,嗅覺靈敏,幾乎是自然反應地做出了判斷。她搖搖欲墜,撐著身子盯緊皇帝,眼淚如斷線珠子往下墜。
身側,咚的一聲,趙氏整個人亦是滾在了地上。
皇帝貴妃看去,這才發現趙氏不但整個人沒有一點血色,還一額頭的汗,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
快速召來御醫,一把脈,卻是……喜脈。
有了!
空氣有幾息的冷窒。
遺腹子?
早先怎么求都不來的孩子,偏就這個時候來了?
竟然有這么個好消息!
御醫:“確實無疑。約莫已有兩月。”所以說,比苗側妃肚子里的那個還要大。這才是真正的嫡長,若是兒子,便更好了。“可能是因為王妃一直喝藥,所以周期不準,這才沒注意到。”
趙氏點頭。藥,是上月才停的,停藥后,月事沒來,她以為是正常現象。而最近心中不再想著求子,所以她也就沒再每隔幾日就找人斷脈。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恭喜王妃!”御醫砰砰砰地叩地,幾人才反應過來。
所以,血脈沒斷。
這是泰王留下的唯一骨血!
管是男孩女孩,這都是個盼頭啊!
貴妃淚流滿面,幾乎不知所措,“孩子好不好?孩子沒事吧?王妃沒什么問題吧?”
“王妃休息不好,又受了驚嚇,所以胎像有些不穩跡象。但問題不大,只要好好休養,好好保胎,臣有把握可以穩固下來。”
貴妃:“那還等什么,趕緊開藥!”
皇帝:“御醫,這個孩子,一定必須絕對要保住!否則朕拿你是問!”
貴妃趕緊拉了趙氏坐下。
隨后,三人各自抹淚,慶幸間還帶著痛。
總算,老天給他們留下了這一絲的希望。
貴妃腦子轉得快,轉頭就打鐵趁熱,拉著皇帝衣角跪下磕頭。
“這是做什么,起來說話。”
“皇上,您得保住泰兒這唯一的一點血脈。萬一那幕后之人不愿放過。這孩子怎辦?您想想,苗氏身上被人扎進去的那一箭……幕后之人何其狠辣!臣妾求您,就算看在您我情分上,看在泰兒面上,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得虧了這孩子命大,得虧姣兒坐的是世子妃的馬車,否則……”
“朕知道了。朕會的。你放心。”皇帝把貴妃扶起。“泰兒也是朕的孩子。朕自然心疼他,哪能讓他不瞑目。這孩子,朕一定全力保下。”
“臣妾說的,不僅僅是身體上的保護,這孩子還沒出生就沒了爹,若沒有足夠倚仗,隨時隨地都會有危險……”
貴妃清楚,此刻若不趁著皇帝顧念父子情早些將將來事定下。他日皇帝對兒子情分只會越來越淡,他也將有越來越多的孫子。于是,貴妃順理成章提出,若這個孩兒是男兒,想讓他承了泰王府。
皇帝稍一思忖便應下了。老八是好孩子。他是心疼的。此刻很有可能沒法為他查明死因,那自然要給這部分血脈保一個將來。
他直言保證,這個孩子產下若是男孩,即刻封王繼承泰王府,永享富貴。若是女兒,也會盡力給予最大的體面和照應,將她留于趙氏和貴妃身邊照應,之后挑個好人家。
而在孩子生產之前,泰王府一切照舊之外,他會額外派一批禁軍駐守,全力保障趙氏母子安全。
如此,貴妃也算略略安心。
皇帝試著要提泰王身后事的處置,而貴妃則正思量是否要強調泰王死不瞑目再試著讓皇帝徹查,那邊卻是有內侍急急忙忙跑來,隨后砰地一下跪倒匍匐在地:“皇上,不好了……”
王府榮安,再次開始了孕吐。
死過一次的人,沒那么恐懼害怕。她只是厭惡,她討厭這種爭斗,更討厭有人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殺戮成性毫無憐憫。
而這次事件,也為她敲響了警鐘。
不管這事目的是為了什么,目標是為了誰,都足以說明平靜表象的下面,波濤駭浪隨時可能來臨。泰王,明顯在先太子倒臺后太過放松,才叫人輕易得逞了。
她整夜沒睡著,她睡不著。
而朱承熠也因為昨晚沒有陪她一起離宴,一直在自責。
他剛給榮安帶來了最新消息,即趙王妃已有身孕在身。
這個消息,總算讓榮安笑了出來。
“虧得你沒陪我,否則我便不會與趙王妃同行。那她匆忙去帶泰王離開,昨晚一尸兩命的便是她了。甚至很有可能,她和苗側妃都會被殺,那么泰王便真就不留一點骨血了。趙氏何其無辜,孩子何其無辜……”包括苗氏肚中孩子,不該淪為權利的犧牲品。
“對了,查到什么程度了?”
朱承熠人在京衛,所以能拿到第一手的消息。
“黑衣人用的弓箭是普通的,在兵器店和鐵匠鋪就能買到。被打死的幾個黑衣人都是生面孔,不知來路。身上并無特別印記,衣裳靴子都是普通貨,查不出來歷。手上繭子挺厚,應該是殺手暗衛之類。
阿生阿暮回想了他們的武功路數,辨不出流派。昨日案發時,城門已經落鑰,所以人肯定在京中。案發不久,一街外有人見過策馬的黑衣人,但只有一人,也就是說,動手后,他們便分開隱匿了。后來找到了好幾匹被棄的馬,更可確定那些人已完全隱匿。”
“那附近,就沒有一個目擊者嗎?”
“那條胡同早年出過人命,所以兩邊宅子早就搬空了。閑置多年,分別在前年和去年才被售出。一邊是被個江南富紳買下的,那人買下不久便回了江南,至今尚未回京,所以宅子空置。另一邊則正在重修,因為過年和前幾天的大雪不便施工,所以暫時停工,宅子主人說,原本是打算到二月再動工的。
所以確實是沒有目擊證人。而那條路尋常就沒什么人走動,雖確實算得上從寧王府到泰王府之間的近路,但還不至于讓他們選擇。因此,他們只能是被人帶進去的。要么,是誰的示意,要么是車夫或者某些侍衛所為。
但可惜,全都死光了,一個活口都沒有。這唯一最可能剖析出來龍去脈的一點線索,斷了。”
榮安明白了。
所以,阿生才會看見黑衣人分明已經得逞,卻依舊拿了箭,一具具尸體翻過去,一下下的去補上一箭。哪怕是無害的丫鬟,哪怕是那位苗側妃……
原來不是榮安本以為的,對方有血海深仇,而是在對方眼里,包括他們布下的奸細在內,所有人都必須死干凈,才能不留下一點線索。
“與我,或是燕安有關嗎?”榮安問。
“應該沒關系。”
“我覺得也是。我雖愛管閑事,但誰能算準我早退的時間。誰能有把握我一定愿意送趙王妃回家?我最近脾氣古怪,哪都不愿去,大伙兒都知道的。所以,咱家馬車跟到他們,碰上這事,純屬巧合。”
對方怎么也不可能知曉阿生阿暮都是第一次去寧王府,他們壓根就不認識路,所以從寧王府去泰王府,他們最簡單的走法就是跟著前邊馬車走…
結果便剛好碰上了這么一樁暗殺。
“你們懷疑誰?”
“皇上召見了朱永昊。”
“我的第一反應也是他。”不管是仇怨,還是手段,都有些像。
“你覺得會是他嗎?或是他身后之人嗎?”
“我不知道。”榮安哪里想得明白。朱永昊被禁錮,還有廖靜暗中盯著,真要動手,也只能是他身后之人。顏家已經倒臺,廖家被盯著,早年支持他的家族這會兒都夾著尾巴做人,應該也不會。
會是誰?
“若是他所為,有什么好處呢?”榮安和皇帝一樣的想法,殺了泰王皇位也輪不到他。
“會不會是為了制造內斗?眼下狀況來看,皇上分明是連其他幾位皇子一道都懷疑上了。皇子們內耗,皇上疑心,斗到最好,他反而最安全?……”
“主子!出事了!”阿暮急急忙忙跑來,打斷了朱承熠的思緒。
他很久沒有直闖主院了,突然而至,必有緣故。
真出事了!
所有人都震驚了!
朱永霖!
六皇子!
死了!
也死了!
還是自縊的!
誰能想到呢?
榮安與朱承熠均是一愣,以為是聽錯了。
那個惡心的朱永霖,死了?
朱永霖,自打崔嬪去世后,就如變了個人。雖解了禁足,卻也是哪兒都不去,每日只待于府中。就連那些個鶯鶯燕燕,也只留了一起長大的兩個,其他全都散了。
他低調到不行,只在皇室祭祀,除夕和年初一露了個面,其余時候都不見人。昨日寧王大婚,他自然也不曾出席。
許多人都快忘了這么號人了。
還有些人則覺得,他是故意收斂,預備循規蹈矩個幾年,等著皇帝給他封王。
這個時候死?
昨晚的暗殺,與他有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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