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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九繃著臉直搖頭,“我們是義父的兒子,義父讓我們干嘛我們就干嘛,絕無二話。”
燕凰玉也笑,搖晃著小扇,“就是。我們可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徒。”
明匡摩挲著金蟾身上的小蛇,微微頜首,“你倆都是有良心的,義父自是信得過你們。至于東廠……以后就看你們兄弟幾個誰有本事了。”
“我可不要。義父,我這人沒什么大志向,吃喝玩樂我在行,其他的都拿不起來。”花九一副“我就想當個敗家子”的模樣,大咧咧的攤在椅子里,“您千萬別把我算在里頭。”
明匡哈哈大笑。
燕凰玉也跟著笑起來。
沒出正月都是年,可年味卻漸漸淡了。
愚叟手捻著六道木佛珠,信步往豆腐腦鋪子走去。
糖人章見了他樂呵呵的打招呼,“您怎么沒去看打醮?熱鬧的很叻。我三天掙了這個數。”說著,手上比了個五。
愚叟一驚。現在畫糖人這么好賺了?
“福堂村鬧大鬼嗎不是?”愚叟頓住腳步。
糖人章給他搬了個小杌子,摸出煙袋鍋兒填上煙葉狠嘬兩口點著了,吧嗒吧嗒抽起來。
“鬧鬼兒的時候俺都往回趕了。聽人說呂國師厲害著吶,三下兩下就降住了。最近那四句讖語,您老知道吧?”糖人章問道。
“聽說了。”愚叟拿支竹簽從中間折斷了,挑起一團飴糖攪弄,不一會兒就泛了白絲。
街上行人來來往往,見愚叟在這兒坐著,不著急上工的停下跟他閑談。
“錢老先生,那四句讖語說的是不是霍小倌兒的案子?”
“我聽說霍家叫岑立禍害的不輕,說到底,霍小倌兒就是為了報仇。”老丁一手端著熱氣騰騰的豆腐腦,一手拿著小板凳過來湊趣兒。他把豆腐腦放在糖人章的挑子上,“您老吃油條還是炊餅?老吳剛開的店,餅兒做的不錯。”
愚叟點點頭,“成,來一個。”
吳大站在門口聽見了,忙用油紙包了兩個送過來。他知道眼前這位就是寫《壽春趣談》的老饕。以前挑著擔子進城,餅味到底差了點。有了鋪子現烙現賣有鍋氣,倒底是強了不少。說起來,能開鋪子還得謝謝那位小仙姑。也不知她現在如何了。
愚叟接了,不急著吃,一邊攪散豆腐腦,一邊說道:“當年岑立害霍乃菁滿門,他也讓岑家無法在京城立足。算是兩相抵消了吧。”低頭啜了口豆腐腦,再咬一口餅,愚叟的眼睛突然亮了。
面香十足,好吃!
“可惜了霍小倌兒了。要不是姓岑的,說不定霍小倌兒也能中個舉人。”老丁瞅瞅炸油條的小丁,不無惋惜的說道:“都是爹生娘養的。哎!作孽喲!”
愚叟光顧著悶頭吃,也不答話。
大伙兒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
一碗豆腐腦落肚,愚叟慢條斯理的說道:“今次的讖語沒有先前的好猜啊。”老丁收了碗,給愚叟捧來一盞紫英茶。
“啊,連錢老先生都給難住了?”
“霍小倌兒的案子不是冤案,還有別的案子呀!”
“對對!肯定是別的案子……”
“我知道的就好幾個了!”
“說說說說。什么案子?”
“嗐!也沒什么好說的。上工了上工了。去晚了要扣工錢的。”
不說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有琢磨明白了的打個哈哈走了。
于是,一頭霧水的都明白了。
是那位暴斃東宮的繆太子啊!他只差一小步就萬萬人之上了,終歸還是輸的一塌糊涂。最冤的就是他!眾人神色各異匆匆散去。
愚叟端著茶盞,自言自語,“都想渾水摸魚,哪那么容易!”
正月二十這天晌午,裴錦瑤仍是湖綠箭袖珍珠小冠富貴團花抹額,帶著半秋半夏還有翠巧一起到在鶴鳴樓。
上次在茶樓門口遇到尹京,老孫遇到同鄉多說了幾句誤了時辰,回去后韋氏扣了他一個月的月錢,又耳提面命一番。再出門老孫長了記性,不敢悄默聲的在樓下散座要了壺熱茶乖乖候著。
裴錦瑤進到雅間剛凈完手,錢薇就來了。兩人多日不見,卻不覺生疏。裴錦瑤給錢薇帶了珠花和帶骨鮑螺,錢薇則回給她一對水頭極好的翡翠鐲子。
席面是錢薇定的,炒大蝦烹河豚都有。
小姐妹見面沒有食不言的規矩,菜上齊了邊吃邊聊,“上元節你去看花燈了嗎?聽說東廠抓了好些人。”錢薇問道。
裴錦瑤點頭,“去了。那天不是出了四句讖語么,走這一路也沒聽人提及。”
錢薇神情一肅,“面上不提罷了。”話鋒一轉,又道:“前幾天還有人說要重審霍乃菁的案子,這幾日也沒人提了。”
“為何重審?”裴錦瑤眉頭微蹙。
這次可真是偏的沒邊沒沿了。也不知是誰在背后推波助瀾。早知如此,她就不該把讖語寫在燈籠上。不,不。是不應該再弄讖語。而是應該想辦法借力打力。
可……借誰的力呢?很顯然呂國師是不行的。在這件事上,他袖手旁觀就算幫忙了。除了呂國師,還有誰能幫她?
見她想的出神,錢薇也不催促,吩咐素云剝蝦子。幾只蝦落肚,錢薇道:“西廠的匾額已經掛起來了。”
裴錦瑤眉頭皺的更深了,“這么快?”比史書上記載的早了小半年光景。
“嗯。”錢薇壓低聲音,“上元節弄出那四句讖語,東廠抓了不少人,沒兩天就又都放了出來。之后就傳出了霍乃菁案中有案。霍乃菁案是明督主的師父計徇一手督辦的。這個時候把計徇推到風口浪尖絕對不是巧合。”頓了頓,補充道:“這是我祖父說的。”
錢薇不是沒見識的大家閨秀。愚叟經常會考校時政。但是她資質有限,比起家中其他兄妹差了一大截。她的才情全都體現在詩畫上頭。
相比于錢薇的遲鈍,裴錦瑤就顯得很敏銳了。
錢薇稍加提醒,她就抓住了其中的要點。讖語之所以沒能引起足夠的注意,是岑立在借她的東風打擊明匡。換句話說,她被人當了回扎人的小匕首。扎死是不可能的,傷筋動骨也不能夠。就是淺淺的劃幾道,惹人心煩罷了。
該死的!
裴錦瑤在心里把岑立罵了個狗血淋頭。
計徇侍奉先帝三四十年,執掌東廠差不多二十年,為先帝背了不少罵名。想要他命的人不計其數。不等這些人動手,計徇就給自己灌了杯毒酒。儀風帝繼位,命明匡掌管東廠。有計徇這個明晃晃的例子,很多人都說明匡不是白綾就是毒酒的下場。
他們都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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