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末尾,老文擰著眉頭,“章慶應該不是信口開河吧。”
“反正這人不是什么善茬。”
老文深以為然的點頭道:“東廠那邊估計很快就會有消息。若是裴老夫人問起尹裴氏的下落,你照直說就是。尹裴氏和章慶有染可千萬不能傳揚出去。”
小密探嗯了聲,“裴老夫人和裴家二位老爺也是暗中托人去查的。”
老文端茶喝了幾口,叮囑道:“你在府里住著遇事穩當著點。若是裴老夫人叫你過去問話,有一句說一句。不知道就說不知道。別逞能。”
小密探點頭如搗蒜,“老文叔你放心,我不會給裴神機使丟臉。”
老文眼中流露出笑意,“既然你心里有數,那我就不多嘴討嫌了。我先回了,得了信兒我再來與你說。”
見他起身,小密探趕忙抱緊他的胳臂,壓低聲音,“督主昨兒晚上來看裴神機使了。”
“啥?”老文嚇得頭發都要豎起來。裴老夫人曉得老文跟小密探要說事,只吩咐小廝奉上茶點,不用貼身伺候。小花廳里,除了他倆再沒別人。老文想了想,把窗戶支開探出頭去四下逡巡,確定沒人偷聽便重新坐到椅子上,追問道:“督主……他怎……怎么進來的?”
小密探附在他耳邊,從陳嬤嬤發現貴哥兒咬了一半的蝦干開始說,一路說到他品出蝦干跟東廠灶間的一個味兒。
老文聽了神情復雜的睖著他,“你撿貴哥兒吃剩的蝦干吃?”
小密探愣了片刻,嘟囔著,“小貴子又不臟。老文叔,關鍵不是我撿小貴子的蝦干,督主深更半夜登堂入室才是關鍵。”拍拍老文膝頭,“督主都有五兩銀子的女人了,反過頭來還惦記著裴神機使,這叫什么事?”
老文眸光微黯,沉聲道:“也不能單憑那點子蝦干就認定是督主。”
“除了督主還會有誰大半夜摸進裴神機使的屋子。男女有別!”小密探坐直身子,“老文叔我好歹是東廠領班,當過探子。也學過溜門撬鎖,追蹤盯梢。那半截蝦干就是實打實的證據!我問過灶上的婆子,裴府的蝦干海米是廣順行按月送來的。廣順行的東家是嶺南樂家。我趁婆子沒留意偷偷嘗過了。跟小貴子剩的不是一個味兒。”
老文掏出纖塵不染的白帕子用力擦了擦臉。
這都什么事?
小密探以為他仍有質疑,“老文叔,我這舌頭你還信不過嗎?”
他不是信不過,而是……
老文用破釜沉舟的眼神注視著小密探,“事關裴神機使清譽,打的話……不能明著打。暗著來……得好好合計。決不能留下半分破綻。否則,咱倆都得栽。我手上倒是有幾個可信的人,你那兒呢?有沒有能用的?”
小密探咕咚一聲咽了口口水。
老文叔張嘴就是敲督主悶棍。
這算不算大逆不道啊?
“那可是督主……”小密探非常矛盾,“不能打吧?”
“薄情寡性已經很可惡了。他……他居然!”老文一拳捶在膝頭上,咬著牙問道:“不打?那你說怎么辦?”
小密探眨眨眼。
“防……防備吧。我夜里不睡在裴神機使窗外守著。督主要是再來,我攔著他。”
老文豎起眉眼,“你攔得住?”
小密探委委屈屈的搓弄著衣角,“我盡力就是。就是吧……這事不好跟裴家人明說,要不然多雇些護院多巡幾趟也就是了。”
老文忖量片刻,“你守里邊,我守外邊。要是督主真的再來,我先攔一道。”
小密探苦著臉,“但愿他別來。”
“見一個愛一個,他,他怎么能這樣!”老文一個勁兒的搖頭,“這還是斷了子孫根呢,要是沒斷,還不知得荒唐成什么樣。”抬眼看向小密探,“你可不許學他!”
小密探忙拍著胸脯保證,“老文叔,你還不知道我嗎。我不好那口。再說養女人哪抵得上養貓養狗逗趣兒。”
老文丟給他一個贊許的眼神,“難得你是明白人。”
白英夜里幫燕凰玉望風,回去打了個盹兒,一早起來先去光祿寺討小魚干,再去書盈庫調閱卷宗。
“督主,按著章慶的年紀……最可疑的就是岑立和陳繼麟。”白英將卷宗放到桌面,“陳繼麟帶了幾十個童男女入宮,至于岑立,不止誘騙,還有與他相熟的牙人三不五時給他送漂亮的小孩子。岑家敗了,那些小孩子都被賣了出去。喏,這是牙人的供詞。”
燕凰玉看了半晌,沉吟道:“章慶是被陳繼麟帶入京城的吧?”
白英頷首,“小的也覺得是。不過,隨陳繼麟進宮的童男女生辰八字以及籍貫姓名都是記錄在冊的,里面沒有章慶。再一個,他要是進了宮,宮里守衛森嚴,可沒那么容易逃脫。”
燕凰玉揉揉眉心,“當年伺候旻靈帝的老人還能找到嗎?”
“那些人早被先帝處置了。更何況時隔幾十年,也沒處尋去。”
白英見燕凰玉煩惱,給他倒了杯溫水,“督主,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章慶有心想躲,尋他并也不容易。”
燕凰玉沉聲道:“哪怕掘地三尺也得把章慶找出來!”
“督主,我們還沒把東廠理順,五爺,二爺的人都是些兩面三刀的貨。這個時候一動不如一靜,免得被他們鉆空子。”
燕凰玉緩緩頷首,“你說的很對。可是,裴三一天不醒,我就一天不能安心。”
“那也得量力而為。裴神機使肯定也不愿意督主因她而陷入險境。”白英溫聲勸道:“要不把云道長叫來問問有沒有別的辦法?”
“去問問也好。”燕凰玉嘴上應承,心里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云海月要是有辦法,就不會冒著風雪在城里瞎轉悠了。
白英應了聲是,話鋒一轉,道:“光祿寺的小魚干得等兩天才能做好。您今晚就別去了吧。反正貴哥兒記不住您應承過它什么事。”
“它記不住,我也不能騙它。我得跟它當面解釋清楚。”燕凰玉面不改色,“君子相交,貴乎坦誠。”
白英在心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督主,您怕是忘了貴哥兒是只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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