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太醫給云海月用了外敷的燙傷藥又開了內服方子。還有長眉毛的膏藥。裴錦瑤拿出一罐好茶留孫太醫品茗，順便透出想請他到金陵給外祖母看病的意思。孫太醫欣然應允。

送走孫太醫，裴錦瑤將商在的尸身焚毀，撿出骨灰留待日后處置。忙碌整日，回到府中已是月上柳梢。裴錦瑤徑直去到松鶴院陪裴老夫人說話。

“云道長可憐兮兮的。”裴錦瑤手里捏著啃了一半的鹵雞翅膀，抿起油汪汪的小紅嘴。

裴老夫人輕嘆道：“這事兒不要張揚，等云道長頭發胡子長起來了就會跟從前一樣了。”

裴錦瑤用牙齒撕下一條肉慢慢嚼，含混不清的說道：“誰要是敢在背地里傳閑話，我就要他好看！”

“瑤瑤想要誰好看呀？”裴庭武撩簾子進來，打眼瞅見裴錦瑤手邊的鹵雞翅膀，看賣相應該是老文的手藝。比家里廚子做出來的味道還要好。

裴錦瑤示意翠巧給裴庭武整盤端過去，“老文閑的沒事就愛做鹵鴨舌鹵翅膀什么的。”

裴庭武笑瞇瞇的捏起一個雞翅膀放進嘴里，贊道：“味兒不錯。”

“那是，老文正經學過呢。”裴錦瑤挺起腰桿，“別看神機司一共才三個半人，可各個都是好樣的。”

裴老夫人被她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得直樂。裴庭武也哈哈地笑起來。笑著笑著猛然想起還有正事沒辦。

“我聽說鄂國公府被查抄了？”

“抄了。我還跟著摻了一腳。”裴錦瑤用熱巾子擦凈手指，“老徐這些年攢下不少好東西。那么多大箱子都把院子堆滿了。東廠這回叼著只肥羊，鐵定吃的滿嘴流油。”

裴老夫人嗔道：“你這孩子……當上神機使沒幾天倒是弄得一身江湖習氣。”

“祖母，神機司就我一個神機使。平時跟三教九流打交道文縐縐的行不通。”裴錦瑤彎起眉眼，“面見陛下的時候，我可斯文了。”

小孩子心思重耽誤長個兒。裴老夫人心疼極了。他們家瑤瑤從舊年到而今，好像沒長高多少。鞋底倒是厚的跟高蹺似的。

“娘，瑤瑤也是為百姓為大夏才學著不那么秀氣。您別怪她。”裴庭武一邊說一邊朝裴錦瑤擠眼睛。

誒？她爹挺上道的嘛！裴錦瑤回給裴庭武一個大大的笑臉。

裴老夫人目中含笑，面容卻是緊繃繃的，“我哪里有責怪的意思？食不言寢不語，吃雞翅膀你就好好吃，別插嘴。”

裴庭武又哈哈地笑起來。笑到一半，嘴角立刻僵住。他想說的話半個字都還沒說呢。不行，不能再吃了。剩下的端回屋里給媳婦嘗嘗。

“你跟燕督主一塊抄的鄂國公府？”裴庭武轉而問道。他原想敲敲邊鼓，讓寶貝女兒離燕督主遠著點。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燕督主先去我后去的。陛下要審商在，我得留在宮里看著點。萬一商在狂性大發，傷了陛下可不是鬧著玩的。”裴錦瑤叮囑道：“爹，七十二道觀的道士大多對我懷有敵意。他們在壽堂村沒能占著便宜，說不定會追來京城找茬。這些日子你和舅舅出門多帶些護院。要是人手不夠就去鏢局請人。千萬多加小心。”

裴庭武收起玩笑的神情，正色道：“我自有分寸。不過，你身邊就阿發和老文怕是不夠。”

岳慶要想令七十二道觀的人信服，就只有在法術上贏她。而她擔心的是，岳慶會出陰招，比如將韋氏綁了去做要挾等等。但是，擔心歸擔心，有些話只能點到即止。她怕裴老夫人知道以后多思多慮。

“阿發和老文身手都不錯。”裴錦瑤笑著說道：“再說，我一個從八品的小官，出來進去陣仗太大容易惹來非議。”

裴庭武捋順著胡須思量片刻，“你說的也有道理。”

“爹，您放心。我在朝中也是有玩伴的。像沈閣老，郭閣老還有……”燕督主三個字在裴錦瑤舌尖打個轉又咽了回去，“還有池太醫，孫太醫。”

裴庭武心下稍安。瑤瑤沒有提燕督主，由此可見上回他說的話，瑤瑤記住了。

“對了，我今兒個跟孫太醫說請他去金陵給外祖母和舅母診脈。他答應了。”裴錦瑤笑容燦爛，“出了老徐這事兒，朝中上上下下都忙的不可開交。孫太醫也不好告假，您跟舅舅說一聲，讓他別心急。等過了這陣，孫太醫會跟太醫院告假啟程去金陵。”

話音落下，裴老夫人清清喉嚨，問裴庭武，“韋寧今年十六了吧？”

裴庭武想了想，“過完年十七。”

“你舅兄想給他再京城尋一戶門當戶對的親事？”

“興許是吧。”裴庭武抬眼瞟了瞟剛剛打開一包炒豆的裴錦瑤。韋氏原本想把瑤瑤和韋寧湊成一對。但是現在應該已經打消這個念頭。

裴老夫人點點頭，“我看韋寧那孩子穩重踏實，是個好的。你舅兄若是有心給他在京中相看，你多幫襯著點。”

裴庭武長舒口氣，“我知道了娘。”

“瑤瑤年紀還小，不急著找婆家。”裴老夫人瞅瞅咯嘣咯嘣嚼炒豆沒事人似的裴錦瑤，忍不住彎起唇角，“可著整個大夏也沒有我孫女這般能干的姑娘。不說加入高門，但也一定要門當戶對。”

裴錦瑤聽了這話，趕緊咽下嘴里的炒豆，“祖母，我還想多陪您幾年呢。您可千萬別把我嫁出去受罪呀！”

裴老夫人忍俊不禁，“怎么會是嫁出去受罪？我們瑤瑤要么不嫁，要嫁就嫁大夏最出色的小公子。”

裴錦瑤手里捏著炒豆，笑得前仰后合。心里卻在暗暗盤算。裴老夫人顯然不滿意韋寧。裴庭武和裴老夫人都反對，她肯定不會嫁給寧表哥。

如此甚好！其實家世她倒不是很看重。她小裴是個愛美人的。就算家人也要嫁個美人。

裴錦瑤腦海中立刻浮現出燕凰玉那張傾國傾城的臉。

她見過最美的美人就是燕六了。而且……他不是閹人。

不是閹人就用不到角先生……

可以省下不少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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