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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錦瑤架著薄毯緊隨巨龍其后。她不慌不忙從袖袋里又掏出張黃符，右手剛剛掐訣，耳邊響起一聲高過一聲的轟鳴。緊接著東華門里的樓閣亭臺微微顫動起來。

這邊動靜鬧得太大，離東華門較近的人家紛紛點亮蠟燭。此起彼伏的叫聲打破了黎明前的靜謐。

裴錦瑤捏著符紙的手頓住，雙眸微瞇，眉頭深鎖，喚聲“小梅子”。

梅若甫躬身道：“小的在。”

老文撩起眼簾瞟了瞟梅如甫。梅道長行事做派簡直就是神機司第三個東廠探子。果然在江湖上行走慣了的眼皮格外活泛。

“你速速去皇宮護駕。”裴錦瑤換了張符紙，又化出一張薄毯，“這處交給我。”說著，用力將梅若甫推到旁邊的毯子上。

他？護駕？梅若甫心花怒放。想不到還沒種小白菜就撈到了肥差。若是得了陛下青眼，那他就有望成為神機司第二個神機使。

小密探將心一橫也跳了過去，“宮里沒人認識梅道長，萬一當他是刺客抓了可就冤死了。小的跟他一起，裴神機使安心斬妖除魔。”

裴錦瑤略略頷首，看向梅若甫，“阿發要是少了一條頭發，我唯你是問。”

說罷，架著薄毯頭也不回的沖進東廠。

梅若甫望著裴錦瑤的背影吞了吞口水。好嘛，皇帝陛下歸他管，東廠小領班也歸他管。而且，裴神機使明顯更看重身邊這個東廠小領班。

前方，銀白色的巨龍好似一條墜落星河的銀鏈飛向好似深淵的東廠。裴錦瑤深吸口氣，掏出符紙夾在指尖。她緊張的問老文，“刑房里有人沒有？”

老文仔細瞧瞧，“墻角蹲著兩個。”

兩個人？會不會是燕六和白英？裴錦瑤嗯了聲，“有人就得顧忌著點。”

說時遲那時快，不知從何處吹起一股陰風，將巨龍從中間劈成兩半。

巨龍吃痛，凄厲的慘叫聲隨著身體化作細小磷光隨風散去。裴錦瑤身形晃幾晃，噗的吐出一口鮮血。老文見狀大驚失色，趕忙掏出白帕子替她擦拭唇角。

裴錦瑤拂開他的手，目中現出一抹厲色，“好個瘸腿大巫。她當我小裴是軟柿子，想捏就捏？”

老文瞅了眼裴錦瑤粉雕玉琢的小臉。能捏的話他也想捏捏。

裴錦瑤架著薄毯轉了個方向，捏起符紙打了出去，就在燃起火光的符紙脫手而出的剎那，一道虹光迅猛的向她襲來。

半空中的符紙與虹光相觸，頓時化作片片紙灰簌簌下落。

薄毯上的老文和裴錦瑤被籠罩在虹光之中。

這道光真邪性！老文甚至有種口干舌燥，動彈不得的感覺。他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裴錦瑤緊咬下唇，架著薄毯后撤。然而，那道虹光好似一條甩不掉的尾巴。裴錦瑤后撤，它迫近。

就在裴錦瑤的手伸進袖袋時，不遠處傳來亞姑譏嘲的輕笑，“大名鼎鼎的裴神機使竟然如此狼狽。”

老文趕忙對裴錦瑤說道：“您千萬別被她擾亂心神。把她打的屁滾尿流才是正經。”向后退了兩步蹲下來兩手抓住薄毯。先顧好自己，別給裴神機使添亂。術士的事他也不懂，能幫的就只有這么多了。

裴錦瑤屏息凝神，單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

這是啥咒兒啊？怎么裴神機使越念他越覺得冷呢？老文干脆坐下來，兩只手抓的更緊。千萬不能掉下去。要不然，東廠和神機司的威名就毀了。

勁風吹過干枯的樹枝，響聲沙沙。裴錦瑤面容凝肅，紅潤的嘴唇張張合合，低沉而又略帶沙啞的聲音流瀉而出。

曙光漸露，驅散了黎明前的黑暗。

念動咒決的聲音彌漫在東華門上空，方才還在譏笑裴錦瑤的亞姑感到有一只無形的手握住她的臟腑，且力道正在慢慢增大。

劉桐單手捂著尚未痊愈的傷口，低聲說道：“不如，走吧。”

“走？”亞姑挑起眉梢橫他一眼，“現在離開，豈不是前功盡廢？”

劉桐囁嚅著嘴唇，不知該說些什么。

亞姑收回視線，恨恨盯著薄毯上衣袂翩躚，神情決絕的裴錦瑤。如果她能大敗裴神機使，揚名立萬自不必說。康王爺必定更加仰賴她。以后閔公都要看她臉色行事。稍稍扭轉頭，瞟了眼站在身側的劉桐，露出一抹譏誚的笑容。

這笑容轉瞬即逝，亞姑強忍著臟腑的疼痛，安撫道：“世子爺也不想灰溜溜的回去見王爺吧。”

劉桐抿唇不語。他當然想立功，可……就算殺了裴三又有什么用呢？她又不是大將軍，也不是朝中重臣。

亞姑見他眼皮顫顫，面帶猶疑互，就把他的想法猜出個大概其。此時此刻，她沒有多余的空閑跟他解釋。兩手托著妖星高高舉過頭頂，虔敬的念誦出一段咒語。

陣陣陰風自妖星頭頂徐徐釋出，匯聚成一股強而有力的風勢席卷而上。與此同時，地面再次顫動起來。

劉桐不敢再多話，抬手整理著自己凌亂的頭發。眼風橫掃，正對上妖星那對黑洞洞的眼窩。

劉桐心尖兒打了個突。這玩意兒真挺邪性。但邪性歸邪性，有了它，令亞姑更加厲害了。

亞姑念動咒語的聲音漸漸增大，繚繞在裴錦瑤耳畔。她掀開眼簾，循聲望去，稀薄的曙光之下，亞姑和劉桐逐漸露出形貌。

他二人背靠粗壯的樹干，頭頂枯枝隨風顫動，好似鬼爪一般的暗影映在他倆臉上。

劉桐胸前有個黑色的大大的“囚”字。他披頭散發的樣子莫名有點可笑。裴錦瑤不由自主揚起唇角，很快就把笑意壓了下去。因為她看到了亞姑手上的妖星。

說是妖星，可現在只有巴掌大小，像是個尋常擺件。兩人相距五六丈遠，可裴錦瑤卻能清晰的看到亞姑眉心浮現出一塊跟妖星一般無二的黑影。她的眼睛泛起如鮮血般濃稠的紅色。偏偏面頰和眼窩深深凹陷下去，拖著妖星的手上變為黑色的血管如藤蔓纏繞，整個人看起來與無間地獄的惡鬼無異。

裴錦瑤再次垂下眼簾，抽出一張符紙迎著從妖星頭頂散發出的陰風打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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