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嘉輕聲言道：“陛下，裴神機使為人老實，膽子又小。她哪敢對您有半句虛言？”

裴錦瑤眼皮顫動，眸子里蓄了淚，“陛下對臣的知遇之恩，臣時刻銘記在心。”

儀風帝瞥了眼馮嘉，悶悶說道：“我不是怪罪裴神機使。只是……康王造反擾的我心神不寧……”所以他更加迫切的想要知道大夏國運。

裴錦瑤了然頷首，“陛下不必憂心，您是真龍天子，康王爺是亂臣賊子。他撼動不了您的江山。”

馮嘉大喜過望，高喊：“吾皇萬歲，萬萬歲！”

裴錦瑤和燕凰玉也趕忙喊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儀風帝唇角微彎，“好了，好了。不要說什么萬歲，我能活過百歲就是上天庇佑了。”

這話不大好接。可不接……也不好。馮嘉吞了吞口水，眼角余光掃向裴錦瑤。

裴錦瑤捂著胸口，露出欣慰的笑容，“陛下活的通透。臣以為身處紅塵歷經萬年，看盡滄桑變換，并不是一件愜意的事。”

裴錦瑤的話令得儀風帝默然不語。

又冷場了！馮嘉思量片刻，對儀風帝說道：“陛下，裴神機使身子不濟，還是早早讓她回去歇著。奴婢去請太醫給她瞧瞧。病從淺中醫，早點治好，早點斬妖除魔。”

儀風帝點點頭，“去吧。”抬眼看向裴錦瑤，“養好了，我再派差事給你。”

裴錦瑤心下一沉。

完蛋！皇帝老兒肯定會讓她隨劉俶平叛。

不過……要對付亞姑，還真就非她不可。

儀風帝望著裴錦瑤顫巍巍的背影，不由得擔心起來。照裴三現在這樣看，活到清明都難。

裴錦瑤乘車徑直回到裴府，換好家常衣裳歪在床上摟著貴哥兒看話本子，小密探進來回稟，“裴神機使，小梅子出來了，挨了板子，動彈不了。小的把他安置到西廠養傷去了。”

裴錦瑤嗯了聲，隨手把話本子遞給小密探，“讓云道長多跟小梅子聊聊。不求他學的多乖巧，只要能稍稍懂點事就行了。”

小密探將書簽夾進話本子里，“小梅子知道是您把他從宮里撈出來的，感激涕零。說是等您病好了，來給您磕頭。”

“磕頭就不必了。先安排小萬子和小秋子松土。反正他倆不能閑著，找點活給他倆干。”裴錦瑤拿起一條小魚干送到貴哥兒嘴邊，貴哥兒猶豫片刻張嘴咬了一小口慢慢嚼。

小密探鄭重點頭，“您放心，小的一定好好招呼三位道爺。”

劉桐被康王府豢養的大巫殺死的消息迅速傳開。東廠還特特編了一段蓮花落，乞索兒背得滾瓜爛熟之后出城沿途傳唱。

蓮花落比康王府探子更早一步將消息傳到安陸府。

康王面沉似水，唇角微墜，“此事未經查證，不可輕信。”渾厚低沉的嗓音透露出幾分威勢。

閔公神情凄然，眸中隱約有淚光閃動，“世子爺定是被那昏君害死嫁禍給亞姑。”

康王瞳仁驟然一縮，緩緩擺手，“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僅憑乞索兒唱的蓮花落就斷言此是何人所為實在太過兒戲。閔公，我知道你與桐兒相處多年有主仆之誼。但你不能因此而盲目或是莽撞。”

閔公沉默不語。他只是想讓康王認定劉桐的死是儀風帝授意而非亞姑所為。在他聽到那段蓮花落的時候，就已經相信是亞姑殺了劉桐。原因很簡單，劉桐活著對儀風帝更為有利。說句不好聽的，就算他想讓劉桐死現在也不是恰當的時機。

既然他能想到這點，康王沒理由想不到。可是康王言語間沒有流露出半點怪罪的意思。甚至都沒把亞姑叫來問問。他究竟會如何處置亞姑？猜不透啊，猜不透。

還有……亞姑又為什么殺劉桐？是一時失手還是蓄謀已久？閔公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她回來那天只說沒能救出世子爺，向王爺請罪。正是用人之際，王爺怎會治罪？

“亞姑呢？”康王漫不經心的問道，“回來兩天了，我都沒怎么見過她。”

閔公小心翼翼斟酌著說辭，“她把自己關在房里，不眠不休通宵達旦鉆研陣法。您找她？我這就派人叫她去。”

康王沉吟片刻，微微笑道：“不要驚擾她。”

閔公應是，轉而問道：“您看，是不是給世子爺立個衣冠冢？”

康王眼中終于浮露出一抹哀色，“也好。挑個山明水秀的地方。”

裴錦瑤“病”了七八天才重回神機司。

打開大門的剎那，裴錦瑤差點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萬家水，梅若甫和孫秋月皆是農人打扮，萬家水用力揮動鋤頭翻地，梅若甫和孫秋月小臉紅撲撲的，一人手上托個盛滿清水的瓷碗大口大口往嘴里灌。

“您二位慢點喝。”老文快步走過去抬手摸了摸梅若符手里的瓷碗，“哎喲，您怎么又喝涼水？咱們神機司有灶間能燒熱水。”

“涼的好，清爽！”梅若甫反手抹抹嘴，放下瓷碗向裴錦瑤抱拳拱手，“裴神機使，是您把小的從宮里救出來的。以后，小的這條命就是您的了。”

萬家水丟下鋤頭，噔噔噔跑過來，用力拍拍胸脯，“小的這條命也是您的。”

孫秋月看看萬家水再瞅瞅梅若甫。這倆個家伙起猛了還是吃撐了。一個兩個都把命交給裴神機使，他不想啊。

好煩！老萬和老梅不給他留活路啊這是。

裴錦瑤板著小臉，略略頷首，“你倆都過了火力旺的年紀了，以后別再喝涼水了。”

萬家水和梅若甫點頭如搗蒜，“小的們都聽您的。”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老文指了指地面，“翻好幾天了也沒見有什么變化。”

“還不到春耕的時候。”提起這事萬家水一肚子委屈。那天東廠小領班二話不說丟給他們兩把鋤頭，說是裴神機使急著吃小白菜，讓他們趕緊種起來。

可……這是說種就種的事嗎？節氣不到，土都翻不開。由此可見，東廠探子也不是事事都懂。

裴錦瑤淡淡道：“把東西收一收，換件衣裳，我有差事派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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